贾莲不知她会用这招,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下,挨不住三道紧盯不放的眼神,这才缓缓起身。r
总算皆大欢喜,夷珞舒了口大气,突然软软倒下。r
梅灵和红绡吓得忘了反应,还是贾莲飞快闪身,推开傻愣的两人,把她拦腰抱住。r
“唔,没事,适才只是突然头昏了下,不知怎地,便眼前一花了。”回到屋内,夷珞便慢慢苏醒,人中处传来轻微疼痛。入眼便是贾莲那张凑得有些近的脸,不复往日的淡漠。r
见红绡要去请大夫,忙唤住她,“年初一的,请什么大夫。”r
红绡想想,是有这么个习俗,年初一府中是不许大夫上门的,说是太诲气。r
“你们别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好么？大概只是冻着了,可能是微染风寒。等下熬些姜汤喝了便没事了,勿用大惊小怪,更不能惊动了旁人,知道么？”夷珞再三叮咛,似怕她们不信,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刚才我出门得急,尚来不及穿上袄子,只着了件中衣,你们说能不冻晕么？这样吧,这碗姜汤就罚贾莲熬得了!”半倚在榻上,冲贾莲娇俏一笑。r
可是贾莲却突然转身,快步退出了里屋,大家都不明就理。r
然有了先前那出戏,便谁都不敢去问,就怕她再来一出“负荆请罪”,那她们可就吃不消了。r
未时,夷珞精神焕发的从绛璃轩出得门来,前往晏茹芸的紫月小筑。r
她不想兴师动众,带着一干丫环仆从前往,那样定会惊扰了人家。又想着她和晏茹芸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于是便让贾莲随行。她是习武之人,便是她们两个出得了园子,有她在,大抵也心安些。r
还未到紫月小筑,便见一青衣丫环行色匆匆的往这边行来。一见夷珞便是喜出望外的表情,快步迎了上来,“可巧了,三小姐才将让我来请夷主子,没想到夷主子竟到了!”r
“定是你们三小姐等不及了,咱们快走吧。”夷珞与她一路走一路闲谈几句,也探听得了一些春燕家的情况。r
“夷珞嫂嫂,你可算来了!”果真如夷珞所言,才进到紫月小筑便见晏茹芸背着一鼓囊囊的包袱站在前庭引颈张望,满脸急色。r
“真真不好意思,芸儿,让你久等了。”夷珞感到分外抱歉,示意贾莲接过她身上的包袱。r
“夷珞嫂嫂,我便只身前去,不用旁的人跟着了。”挥退那青衣丫环,晏茹芸有些迟疑的把包袱交给贾莲。r
“我也正有此意,那咱们就走吧。”此事她并没有向晏老夫人请示,私自带着晏家三小姐出园子之事可大可小,知晓的人越多,反倒不好。r
“你可有细细交待你园里的下人,如若有人问起,可怎生回话？”r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晏茹芸颇有些自豪。r
“嗯。”夷珞含笑点头,随即又皱眉摇了摇头,似想到了什么,抬眸道：“芸儿,我突然想起一事了,不知你现在能否弄到三套长衫,咱们……还是易装而行吧？”到底还是女儿家家的,不易这般抛头露面。r
“易装？”晏茹芸看了看自己新上身的簇新石榴裙,不解她是何意。r
“咱们换上长衫,扮着男子模样,亦能少些麻烦。”浅笑解释,看了贾莲一眼。r
“唔,原来如此。行,那夷珞嫂嫂先请屋里坐坐,我去去便来。”晏茹芸黑亮亮的眼珠儿滴溜一转,走远了些,冲青衣丫环招了招手：“莺儿,你过来。”r
青衣丫环赶紧上前,“小姐有何吩咐？”r
晏茹芸附在她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只见那莺儿先是皱了皱眉,似有惊怕,接着慎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领命而去。r
“夷珞嫂嫂,请!”r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莺儿便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手里抱了团乌压压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r
“小姐,都准备好了。”r
“嗯。”晏茹芸称赞了几句便让她下去了。r
“夷珞嫂嫂,这件给你,这件……就给她吧……”从那乌压压的布包里挑出两件月白长衫,晏茹芸看了看贾莲,最后把略大的那件递了过去。r
“里面便可更衣,你且先去。”然后拿起最后一件淡青色的长衫在身上比划了几下,“夷珞嫂嫂,芸儿这件如何？”r
夷珞提着手里的长衫,含笑点头,“不错,芸儿快去换上吧。”一转身,却见贾莲还手捧长衫立在那里,“咦,你怎么不去换上？”r
贾莲吱唔了下,半响才道：“奴婢不习惯在人前……”说罢竟不好意思垂下头去。r
“哈哈……夷珞嫂嫂,你这丫头真真有趣,那有什么,都是女儿家家的!罢,夷珞嫂嫂,咱们先去吧,再让她独个儿换便是!”晏茹芸大声取笑,贾莲依然沉默,也不抬眸。r
“好吧。”夷珞也不强求,时候不早了,得赶紧的才行。r
“大夫,我娘这腿今后还能好利索么？”春燕抹了抹眼泪,揽紧一旁的弟妹。r
“唉!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上了年纪的大夫抚须摇了摇头,起身开始收拾诊箱。r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再帮我娘看看吧!”春燕哀哀的拉住大夫的衣摆,不让他离去。r
“姑娘,老夫实在爱莫能助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能保命就已经不错了,这腿……怕是废了……唉……”大扶抽出衣摆,最后望了眼这家中的孤儿寡母,终于于心不忍,又折回来,留下一张方子。r
“这药方老夫便不收失诊金了,你且照这上面的方子吃几帖药,先保住你娘的命要紧……”r
“谢谢大夫……”春燕呜呜哭出声,泪眼蒙蒙的目送大夫离去,最后抱住年幼的弟妹哭成一团。r
简陋的木榻上,一个发丝散乱的女人合衣躺着,双眼紧闭,气息微弱。r
春燕起身跪在榻边,握住女人的手,然后慢慢的看向被薄被盖住的腿,泪水再次止不住的哗哗流下。r
“姐,姐!我要娘!我要娘!”年幼的小妹越哭越大声,嘴里不停的唤着娘。本在一旁观望的好心的邻居也悄悄的离开,不忍再看着她们这般凄凉之景。可是他们也是贫苦的老百姓,能顾着自家都已是不错的了,哪还有余力来管他人死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