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去吧。”r
“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幽怨的声音似有不甘,阻住了那人离去的脚步。r
“嗯。”半晌才有人低低应声。r
“你待她之心……亦如……待我吗？”r
“自是一样。”冷冷的话在寂静的空气中幽幽回荡,无一丝暖意,绝情如斯。r
真是无情人吐无情话,伤心人断伤心肠。r
之后便再无半点声音,夷珞却知道那两人尚未离去。r
只是……她已无心再听,一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人已失魂落魄的蹒跚远去。r
不久,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踱出,只见他缓缓俯身,拾起一片无声坠地的花瓣,青丝流泻,云袖不染纤尘。无语凝眸,竟是缠绵绯侧。r
“啊？”一路奔跑,夷珞只道这僻路清冷无人,谁知却打斜里冲出一道白影,她收势不住,径直的撞了上去。r
一股反弹的力道让她的身子飞跌而去,身后是片紫竹林,泥地生硬。r
夷珞仰面倒在其上,顿觉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泪水无可抑制的落满两腮,分不清是哪里疼,却是不愿起身。r
直到贾莲单膝跪,欲俯身相扶,她才捂住脸冲她摇了摇头。r
“贾莲,你……让我静静呆会儿吧……”心里嘈杂纷乱,难受异常。不知怎地,就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此时的软弱与无助。r
久久没听到回答,夷珞只道她已无声退下了,终于忍不住让泪水决堤长流。r
低低的咆咽声从她紧捂的手心后传出,压抑的分外凄楚。r
眼泪从她的眉梢、眼角,还有她微合的指缝间悄然流失,融进这片紫竹林的泥地里。r
这让贾莲不由得想起某个道听途说的故事,说是远古时代有个帝王,纳有二妃。后帝逝,二妃悲痛欲绝。日日在那竹林洒泪,斑斑泪痕溅在竹身上,便有了后来的湘妃竹。r
而她,这样旁若无人的痛哭,是否,这里的紫竹有朝一日也会刻下她的斑斑泪痕？r
沉默无声的跪在原地,她只是屏住了呼吸。因是习武之人,只要暗自调息,以她一个不懂半点武功的人来说,自是无法感知。r
其实,只要她能微微挪开手看一下,便会发现,那道白影由始至终的都在她身侧,从来未曾离去。r
许是哭累了,夷珞终于缓过了神。想起还答应了要带晏茹芸去趟春燕家,忙收拾好情绪,从地上翻身而起。r
贾连被她挥退,也不知去了哪里。如今她满身是泥,又一脸泪痕,实是不能见人,得先回绛璃轩梳洗一翻才行。r
希望路上能遇到贾莲,也好和她套好说辞,她不想让红绡和梅灵知道自己哭过的事。r
随意抹了把脸,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冷天的,悲伤的情绪宣泄而出后更觉得寒意阵阵,冻得她上下牙齿不停轻磕。r
紧紧的收扰双臂,四下里环顾,并未见人,这才放心大胆的转身离开。r
不多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往另一道小路绝尘而去。r
今儿才是大年初一,便已经让她心力憔悴,这以后的日子怕是分外难行了。r
慢慢行来,夷珞已渐渐平复了心情,时刻提醒着自己入府的初衷。r
不过是求得温饱,觅一栖身处,偷生于世罢了。r
那些个有的没的,哪是她一个乞儿该想的。既然想都不能想,那就更不能去计较了。r
她便这样麻痹着自己,直到心中彻底如风过无痕。r
到了绛璃轩门口,夷珞猛拍了拍冻得青白的脸,脚一踏进院门,便大声嘟嚷,“冷死了!冷死了!”r
闻得声音,梅灵和红绡皆挑帘出来,却不见贾莲。r
“主子？”红绡惊呼,“你到泥地里打过滚么？”r
话未落音,梅灵敲了她脑袋一记,“怎么说话的呢？对主子也不敬重些。主子啊？请问你这满身泥土是不是在泥地里滚来的？”r
“哈哈……你们两个,竟拐着弯子损我呢!快给我打盆热水来,刚才真是摔了一跤,还真是差不多在泥地里滚了一遭!”夷珞挥手笑斥。r
“对了,贾莲没回了么？”走进里屋,才状似不经意的问起来。r
梅灵好似有些生气,闷着头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绞着热帕子,弄得盆中水声哗哗直响。r
红绡责是转身低叹,放下手中的脏衣,走到窗下,支起,向外示意。r
夷珞赶紧扣好中衣,奔到窗前。只见后院的桂树下,白衣高挑的贾连跪在青石板上,双手把荆条举过头顶,淡漠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情绪。r
“她这是为何？”r
“负荆请罪啊!”梅灵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她丢下主子不顾,自个跑了回来睡大觉,你说该不该罚？”r
“谁说的？那是我让她回来的!”夷珞急急解释,又不好说明事情原委,直急得脑门出汗。r
“这么冷的天,你们怎么不阻止她!”略微责怪的看了二人一眼。r
“她要拗起来,我们怎么阻止得了嘛!”不理身后传来的嘀咕,夷珞再也按奈不住,大步流星的奔往后院。r
“贾莲,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起来!”r
“请主子责罚!”淡漠的眸子坚定的抬起,夷珞这时才发现,她亦有双细长上挑的丹凤眼,像藏着幽幽冰泉。r
陡然对上这双似曾相似的凤眸,夷珞竟觉怅然若失。r
梅灵与红绡也紧跟其后,三人都围在贾莲身边。r
“贾莲,你快起来吧。既是主子允了你,那便是我们错怪了你了。”红绡倒底心软些,便要过去扶她。r
“请主子责罚。”贾莲依然故我,饶是梅灵也上前拽她,亦无法让她改变主意。r
夷珞想了想,看来只有先顺了她的意,才能让她离开这冰冷的地面了。r
于是沉默不语的接过她高举的荆条,紧紧抿起唇,迎着她蓦然浮起的浅笑轻轻挥了下去。r
“好了,我打也打了,算是责罚过了,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如扔烫手山芋似的远远丢开荆条,夷珞得意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