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乃天家之物,原是恩赐,又是信物,万万轻忽不得,你可得仔细收好了。”再三交待,夷珞这才转身,却在回眸的瞬间,看到贾莲眼中闪过抹赞叹之色。r
“贾莲,你说李嫂子暂无生命大碍对么?如若硬要治这腿伤又有几层把握?”r
贾莲闻言沉默半晌,后缓声道:“也并不是全无希望,只要能在七日之内寻得紫金泥,以此研粉入药为引,再敷以续骨草,七七四十九日内便可知分晓。不过……行走间怕是再不能如从前利索,可能会有些微跛。”r
“能下地行走便日大幸,只是这紫金泥……”夷珞和晏茹芸皆茫然不知,从未听这此物。r
“此物产自南祁西境的沧月国,形似我们常见的兰草。只在晒干后研成齑末,调入清水搅和后便会呈紫色,其上如敷金粉,是曰‘紫金泥’。沧月国常用此物织染布料,美伦美奂,缝织成衣,便为‘霓裳’。”贾莲垂眸淡淡解惑。r
“既是这样,我们何不寻来?”晏茹芸抢声道。r
“三小姐怕是不知,此去沧月国,便是驱最快的良驹最少亦要三个月之久,待得你寻来那紫金泥,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再说……”贾莲那声微讽的哼笑夷珞耳尖的没有错过,心中本就浮起一丝怪异,此时越加生疑。r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吞吞吐吐!”碍着是夷珞的丫头,晏茹芸不好斥责,心里却因她的轻讽憋了团小小的怒火。r
“这紫金泥为沧月国御用之物,纵你富可敌国,怕是也难乞一二。”贾莲抬眸,目光如冰。r
“这么说……那还是等于没有希望了……”夷珞吞下满腹疑问,看了眼榻上的妇人。r
屋内再次寂然,直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才打破无语的沉默。r
一道身影推门而入,很是急切。r
“柱子,娘没事吧!”春燕尚未觉察屋里有人,一心只记挂着昏迷不醒的娘亲。r
“春燕!”晏茹芸激动的向她打招呼。r
“你是……”春燕这才发现屋内有他人,惊愣当下,细细打量唤她的少年。r
只觉得似曾相识,很是眼熟。r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这样一个俊眼修眉,唇红齿白的青衫少年。r
也顾不得羞涩,春燕又将视线移到旁地两人身上。r
两人皆是一身月白长衫,一清俊高挑,面色冷淡。一修身纤瘦,俊美如画,面带和煦如春的浅笑,端地是灵气逼人。r
“恕小女子眼拙,不知几位是?”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婢女,谈吐自是得体。r
“春燕,是我啊!”倏地拔下头上绾发的簪子,胡乱擦了下脸,扬头甩下三千青丝。r
下一刻,俊俏的儿郎瞬成美娇娘。r
“小姐!”春燕终于认出她来,激动不已,跄身上前,“扑嗵”一下,跪在她身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泛滥。r
主仆二人抱头痛哭一阵,夷珞也悄悄的滑下两行清泪,转头又见贾莲正打量着她,于是正视过去。r
贾莲不避不闪,眼里一片坦荡,夷珞突然暗怪自己太过凝神疑鬼。r
难道她不知道的东西就许别人也不知道了不成?r
再说了,她还是晏如初亲点的人,她自是该信得过的。r
这样一想,于是冲贾莲笑着点了点头。r
那双细长的凤眸轻轻闪动,似有微波。r
“柱子,你先带小妹到堂屋里去吧,让姐姐和几位朋友说说话。”支开已经略懂事的柱子,春燕尽量让自己平静。r
两小家伙很是听话,都乖乖的离开西屋。r
“这两位是……”春燕不好意思起身,询问。r
“这是我夷珞嫂嫂,她是贾莲。”r
“原来是夷主子,春燕怠慢了。”春燕赶紧行礼,却被夷珞拦住,“快别忙了,快去给你娘煎药吧。”r
“嗯。”感动的点点头,春燕忙提着药包到檐下。r
“你们两个略坐坐,我去前面看看。”夷珞走了出来,蹲在春燕身边。r
“夷主子,您快进去吧!别让这烟火熏了您!”春燕受宠若惊,忙起身相迎。r
“别慌,你只仔细的看着火侯,我且和你说说话,你听着便是。”夷珞笑了笑,按住不让她起身。r
“嗯。”r
“春燕,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让你别难过的话我也说不出。只是事已发生,再悲痛也无济于事。你娘如今还躺在榻上,弟妹又还年幼,你可一定要撑住……想必大夫也和你说了,你娘的伤势虽无生命之忧,可这腿怕是……”顿了顿,略过那让人悲伤的字眼,见春燕黑无声息的掉着眼泪,夷珞心里也不好过。r
盯着炉子里的火焰愣了好半晌神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素雅的荷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着吧。”r
“不、不不!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春燕放下蒲扇,盯着那东西慌忙摆手。r
“这日后家里需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你那点月例也不够用的。等回了府,我去禀明了老夫人,再给你拔些银两,你娘的病还得好生休养,三小姐也准了你的假,你便可在家里多照看些时日。”r
“这……谢谢夷主子……”春燕咬唇,终于接过了荷包,却是很久没有抬头,夷珞只看得见地上很快积起一滩小小的水渍。r
夷珞也不说话,她实是不知用什么话语去缓解她此时的悲伤。有些情绪是不能在心中深埋的,只有发泄出来,才能看到以后更广阔的天空。r
半晌,春燕终于吸了吸鼻子,笑着抬起头,扶住她的手便要跪下磕头。r
“春燕,你这头若真磕下去了,可就真是折煞我了,快快起来!”r
“夷主子的大恩大德,春燕无以为报,若是连这几个响头你都不受,那春燕也不敢收这荷包了!”说罢便要还回来。r
“唉,真真是个倔丫头。”眼中闪过无奈之色,夷珞别无他法,只得生生受她三个响头。r
“这原是我往年的一些体恤,你也知道,我一个孤儿,无亲无故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暖,要来这些也项不了大用。”挥了挥袖,站起身,炉上的药已煎沸,赶紧抽出几根柴薪,改为文火慢慢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