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的,别人家里皆是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过着新年,春燕一家却是愁云惨淡。r
“好了,小妹,别哭了,让娘先睡会,等她醒了,就给你买糖吃好不好？”春燕压住心里的无助与凄惶,替小妹抹了抹泪珠儿,轻哄道。又摸了摸大弟的头,低声感叹,“柱子,以后,要听话……”说完这话,春燕又忍不住掩面。r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再这么哭下去了,她叮嘱好弟妹在屋内看着,自儿拿了方子急急往药铺而去。r
大夫说得没错,保命要紧……r
巷子入口处,站着三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公子,一个冷脸不语,另两个满脸愁容,不时转身四下打量。r
“芸儿,这回没找错吧？”夷珞强忍着叹气的冲动,再次发问。r
“没,应该没错。我听春燕提过一回,这回定是对的了……她说她家门前有棵歪脖子树,我瞧着这里就该是了。”r
听了她的话,夷珞和贾莲都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棵歪脖子叫不出名堂的老树,顿时喜出外望。r
“是这里,一定是这里!”晏茹芸率先奔了过去,摸了摸那棵树,大声嚷道。r
走到近前,却见院门半掩,里面并无人声,静悄悄的一片死寂。r
贾莲上前敲了敲门,却无应答,于是轻轻推了推,门应声而开。r
三人对望一眼,赶紧入内。r
晏茹芸脸色凝重的径直往屋里走,正要上台阶,便见一个小男孩从西侧的屋里走了出来。r
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三人俱一征,心道,莫不是情况不妙？r
“你们找谁？”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生得虎头虎老,且满脸防备。r
“唔,请问这里可是春燕的家？”夷珞扬起和暖的笑,躬身与小孩平视,亲切询问。r
“你们找我姐姐干嘛？”小男孩一听是找春燕,眼里的防备更甚。r
“呵呵,我们是……嗯,和你姐姐朋友,路过此处,特来看看她。”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夷珞想了想道。r
“她去抓药了。”小男孩许是感觉到她的善意,语气稍稍弱了些,略有一些难过之声。r
“那,我们能进屋等你姐姐么？”看晏茹芸已是满脸急色,知道她不能再呆在院子里干耗着了,只有看了李嫂子的伤势才能安心些。r
而她亦然。r
“嗯。”小男孩看了看她,又看看了立在她身后两人,晏茹芸赶紧扯出一抹牵强的笑。r
得到允许的三人赶紧跟进屋。r
举目四望,屋内十分简陋,虽不至破烂不堪,却也强不到哪去。r
三人的目光很快被榻上的女人吸引过去,晏茹芸有些害怕又有些难过的紧挨在夷珞身边,贾莲走在最前。r
夷珞面色平静,眼中却浮起一丝悲色,看着榻上昏睡的妇人,脑中却浮起另一道缠绵病榻,面色惨白的丽颜。r
长甲刺入手心,唯有一时的皮肉之疼才能让她暂时回到现实,看清眼前之人非彼人,那不过是一段逝去久远的记忆。r
“不要动我娘!”一直守在榻前的小女孩突然拔开贾莲掀被的手,湿漉漉的眼睛愤怒的盯着她。r
“乖,让这个哥哥看一看,我们不会害你娘的。”夷珞赶紧安抚,抱起这个小小的可怜的女娃,眼中慢慢的漫起一层泪光。r
如果,当初,能有个人像她现在这样,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温暖的拥抱,或是,有个晏茹芸这样的主子,能亲自看望……或许,她就不会那般凄凉的离她而去……r
容不得再多想,夷珞眨眨眼,压回满腹悲凄,投给贾莲一个首肯的眼神。她略略知道,凡习武之人大都懂些医理,便让她瞧瞧也好。r
晏茹芸在一旁咬着唇,红着眼圈儿,定定的看着贾莲查看李嫂的伤势。r
“如何？”拉过小男孩的手,把他弟妹两个一同圈在胸前,夷珞低问。r
“无生命大碍,只是……”贾莲英挺的眉轻颦,漠然的脸上有抹凝重。r
“只是什么？”晏茹芸急问。r
“腿怕是已经废了,日后怕是再不能下地行走了……”与晏茹芸对视一眼,贾莲轻轻错开目光,对夷珞道。r
接下来三人都不再出声,屋内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氛。那李嫂子平时虽是个能干的人,可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挑起家里的重任,又抚育着三个儿女,实属不易。r
现实今,这般境况,无凝于雪上加霜。r
最大的春燕也不过十五六岁,小的更是童稚之龄。以后的日子,她们可怎生过啊……r
晏府向来不苛待下人,发的月例相较别的大户人家只多不少,很多人争破了头也想入得晏府谋个一差半职。r
可纵是如此,那对春燕家以后的生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前途堪忧啊!r
“夷珞嫂嫂,我带了好些东西,你看看,这些她们能否用到!”晏茹芸这才想起她带来的包袱,赶紧从贾莲肩上抢下来。r
手忙脚乱的打开,里面除了一些衣裳还有就是她平日里戴的几样首饰。r
然后又见她小心的翻个出一个描金木匣子,不过巴掌大小。r
“芸儿!”夷珞忙一手按住,这里的东西她是见过的,这丫头还真真是胡闹!r
“我……”晏茹芸怯怯抬眸,似有赌气的成份。r
“我原先不知这是什么东西,现在既然知道了,自是容不得它!日后娘问起,我只说不见了!”r
“不行!银子的事让我想办法,这个,你收好!”第一次如此强硬的对她说话,难得板起脸。r
“芸儿,你可过听一句话？”见她依然嘟着嘴,夷珞只得低叹,到底是个大家小姐,不懂人心颇测,那些个事关重大的事在她眼里竟成了小儿女闹别扭的筹码。r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长声而叹,“你可知这东西若给了春燕,以她家的家底又如何能得这样的东西,一但有人盘问,岂不是要陷她家于水火之中？”r
“我、我没想过这些……”终于有些后怕,晏茹芸赶紧掩好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