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际沁出一丝汗珠儿,夷珞却无暇多顾。就刚才这会儿时间娄碧也就是余小姐的贴身丫环都已经催了不下十来次了,那脸色可是一次比一次臭,话里语间尽是些不中听的话。r
“好了,王妈。”夷珞露出开心的笑,很高兴自己的手艺并没有生疏。r
“嗯,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啊,梅灵这丫头还没来,要不你给送去吧……”r
“嗯,好的。”时间确实紧迫,夷珞无法推却。r
纵是见过一些大场面,待她到了前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咋舌,真是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啊!r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夷珞嘀咕了一句忙快步走进厅里。r
莫倦抬眼看见了她,俯身在晏如初耳边低语了几句便走了过来。r
“你怎么过来了？”莫倦低问,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难得在她面前正经一回。r
“厨房人手不够,我那些花花草草一下不理会也死不了。”不想害他破功,夷珞福了下身,饶过他径直去了女眷那边。她看到娄碧那丫头正朝她瞪眼呢。r
看来莫倦这小子又多了一个青睐者了。r
夷珞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向主位,只用眼角余光捕捉那抹熟悉的身影,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原来这月余来她一直都吊着心,原来这月余来她食不吃味只不过是因为想念。r
自那日后她便有月余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很早便出了别院,很晚的时候才回来,有时候更是彻夜不归。更知道他与那连公子整日孟不离焦焦不离猛的,后来渐渐的成了三人行,多了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女子。她正是连公子的胞妹,闺名连语嫣。她曾远远的见过一次,虽覆着面纱,却丝毫遮掩不住她倾世的美貌。r
心里一阵酸涩,眼睛不由自主的逡巡那道美丽的身影。r
“喂,你怎么走路的!”r
“对不起!”夷珞赶紧低头赔罪,稍一晃神便差点撞人,她不得不抖擞精神,专注眼前。r
“小姐,你看她,一点都不懂规矩!站远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娄碧低斥着,一脸嫌恶的推开她。r
厅里人声鼎沸,一片觥筹交错,谁都没有发现女眷这桌陡起的风波。r
何况,男宾和女眷两席间还竖了一道百蝶穿花绢面屏风,从外间往里瞧去,只见烛影焯焯。给这些如花美眷更添一段雾里看花,水看望月的迷离之美。r
正低声和人交谈的余淑婉抬起头来,艳丽的脸上略带倨傲与冷漠。r
“娄碧,算了。”说完却多看夷珞几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随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惊讶道：“是你？”r
她这一声惊呼让满桌的女眷都朝这边看来,夷珞同样一惊,诧异抬头。r
她与余淑婉只遥遥打过一次照面,她不可能认得她。r
“你就是那个在大表哥书房外淋雨的痴丫头对不对？”余淑婉的话成功的惹来一阵哄笑。她特意咬重的那个“痴”字更是让有心人一听即明,顿时有人嫌恶的低斥：“以为有几份姿色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了!哈哈,也不拿块镜子照照,就她那一脸寒酸样儿,也妄想得到晏大公子的青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完还抽出丝帕像赶苍蝇似的挥了几下。r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味儿啊？”r
“嗯,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怪味,嗯,就像是……厨房的油烟味!”r
一个肌肤微丰的女子娇笑着,也拿出薰得香气袭人的帕子在空中挥舞几下,众人笑着一团。r
“安静些吧。”有道冷得像冰的声音蓦然响起,瞬间冻住所有人的笑声。r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反驳,只几个大胆的人轻哼一声,却也不敢再兴什么夭蛾子。r
夷珞飞快抬眼,又飞快垂眸。r
如果说余淑婉的美是如牡丹般的艳丽,那这个替她解围的女子就是雪花似的冰洁绝美。r
纵使牡丹再国色天香,也比不过这上天的宠儿。r
此时此刻,那些她刻意忽略的传言顿如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让她恍然失神。r
这时余淑婉夹了一筷子松子鲑鱼放入嘴里,突然脸色一变吐了出来：“谁做的,难吃死了!”r
“娄碧,倒掉!”r
“是!”原就看她不顺眼的娄碧趾高气昂的把菜重重的放在夷珞手里：“滚吧,臭厨娘!”r
夷珞紧咬着唇,心如在油锅里翻滚。众目睽睽下遭此羞辱若是别人早已泣不成声,她却是依然含笑,躬敬有礼的向众女眷告退。r
却行经外厅的时候步子稍顿,强忍着想回头望的冲动,一步一步走出了众人的视线。r
还好梅灵不在,不然……夷珞这样想着,泪水却滑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那盘香味诱人的松子鲑鱼上面。r
走到一处静悄悄的院落,再也不管地上多么的潮湿,是否会脏了衣衫,便无力的跌坐在地。r
泪水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白玉盘上泪斑点点。r
用手拈起一块松子鲑鱼肉,香滑软嫩的鱼肉入口即化,吃来满口生香。r
儿时她最爱缠着娘亲到溪边捕鱼,然后吃着她亲手做的松子鲑鱼,那是她最大的幸福。r
悲戚的呜咽似要冲破喉咙的的禁锢,撞得她嗓子一阵生疼。手还在麻木的往嘴里送着,直把自己塞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堵住那即待渲泄的悲伤与绝望。结果却是放声痛哭,近乎于歇斯底里。r
“娘,珞儿一定会好好活着,谁也打不倒珞儿的!”幼时的她泪水涟涟的向弥留之际的娘亲保证。r
是啊,谁也打不倒她,最后打倒她的竟是她自己。r
原来,谁先爱了,谁就是输家。r
而她更是输得一败涂地,已无半丝回转的余地。r
夷珞伤心的嘶声痛哭,忘了周围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r
一道高大的身影静静的倚在大树背后,他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r
夷珞按住王妈收拾包袱的手,内疚道：“王妈,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r
“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要你帮的忙,是我连累了你才是。再说了,这根本就是她们故意……”王妈抹着泪水,唉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