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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章 御宅与女神


  一切的故事,都要从一年前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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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是在哪儿?”

  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亘古混沌的虚空,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响动,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他自己。

  “我到底在哪儿?”他疑惑地问着自己。

  没有任何的回答。可是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隐藏在黑暗深处周淡淡的人影,仿佛幽灵般的从面前飘过。

  “你……爱我吗?”有人在黑暗里轻声地呼喊。

  “……是谁?”

  他试着张嘴发问,却惊觉自己什么动作都做不了,似乎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甚至感觉不到唇舌的存在。

  “你……真的……爱我吗?”声音又一次地在耳畔响起。

  更确切的说,是一种远远超过人类的强大意志在直接进入了他早已空白一片的大脑,同他进行着意识的交流。

  “喂!喂喂!喂喂喂!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哪儿啊?”他试着通过意识同声音进行交流。

  然而没有用!

  “你……真的……真的……会永远爱我吗?”声音仍在在重复了同样的问题,清脆而动听,如玉珠落盘。

  只是这一回,他却从中听出了无尽的悲伤。

  鬼扯吧?我都不知道你是谁,爱你个毛线啊……

  “如果没有你……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吧……”鬼使神差的,他忽然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那么地自然,自然得仿佛本该就是如此。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丝光明。那光明是如此的强烈,仿佛直面着太阳一般,强烈的光线射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而当画面重新清晰起来的时候,眼前已是血光冲天,无尽地血色雾气缭绕处处,阵阵腥风闻之令人欲呕。猩红的血水汇聚成河,整片大地也像烧红的铁块一般,透发出通红通红的光彩。一座巨大的枯骨山高耸而立,闪烁着骇人地光芒。而骷髅山上则矗立着高高的十字,直插天际。

  等一等!

  那十字架上挂着的,不正是刚刚那轻歌曼舞的女孩么……

  鲜红的衣裙在阵阵阴风之中上下翻飞,女孩闭着眼睛,精致的面庞白得像一尊汉玉雕的仕女,头发散乱不堪,乌鸦翅膀似的飘荡着。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真的好痛,无法忍受的疼痛,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嗯?不对!

  不是心痛!痛的是……

  是耳朵!

  “欧阳真!上课的时候居然睡大觉!你到底是要闹哪样?!”800分贝的高音喇叭蓦然地从身边传了进来,教数学的唐老师死命地揪着他的耳朵,发出如猛兽般低沉地咆哮与威胁。

  “呀——老师,轻点,轻点……疼,疼疼……”欧阳真连忙讨饶,顾不得掩去课桌上赫然醒目的漫画。

  摊得大大的本子里,翻开的那一页正印着一个骷髅骸骨堆砌的山峰,上头的女孩黑发火裙,被铁链五花大绑在十字架上,场面凄美得让人心悸!

  欧阳真,男,传奇高中高三(6)班的学生,今年刚满十八岁。

  对于大多数的学生来说,高三年级是冲刺的一年,将来是考进名牌大学,实现自己的理想,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还是名落孙山,黯然离开校园,从此沦为社会的渣渣,可就看这一年的表现了。

  然而对于欧阳真来说,大学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只是一个遥远而不切实际的幻想。

  因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俗话说的“考试全不会,考后很颓废。一把辛酸泪 ,想喝敌敌畏。”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其实,如果说到遗传因子,欧阳真的基因并不差,他的父母都是社会的精英分子,小的时候,他最自豪的事:就是和小伙伴们吹嘘,自己的老爸是警察,老妈是国安局的特工,成天满世界的抓坏蛋,和各种各样的邪恶势力做斗争。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更是把父母都当成了膜拜的偶像,总想着自己要考警校,以后也能成为爸爸妈妈那样的正义的捍卫者。为了这个梦想,他拼命努力的学习着,那时候她,可以说是班里的尖子生,老师眼中的三好生,父母眼中的乖宝宝。

  他清楚地记得,每次逢年过节回老家的时候,妈妈在亲戚们面前提到自己的时候,总是说:“小真啊,还是小孩子呢,就爱想些乱七八糟的……”说的时候眼里却满满的都是骄傲。

  而爸爸则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对自己说:“小真想要当警察,那可要更加努力才行呐!”

  而每当这时候,自己就会拼命的点头,似乎每点一下头,便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分。

  这个梦一直做了好多年,直到他升到了初三……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那天下着雨,爸爸把他送到大姨家,和她说:“小真要乖,在大姨妈家玩几天,爸爸呢要和妈妈出一趟远门,回来就给小真带你最喜欢的漫画书,好不好?”

  可是他们最终没有回来。

  欧阳真等来的,只是一个陌生的戴着大檐帽的叔叔,一脸凝重把一封信交到自己的手上,同时用浊得发渗的语气对自己说:“很抱歉带给你这个坏消息,你一定要坚强……”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他上课开始走神,成绩开始下滑,她甚至学会了翘课,于是老师们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地开始变了,从痛心到失望……最后变得冷漠。那个拯救世界、捍卫正义的梦想也渐渐地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远得几乎已经彻底地模糊不清。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不断地逃,逃进二次元的世界,逃进漫画里,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找到一点往事的影子。

  从此,他成为了一个究级的ACG爱好者。

  “上课就知道睡觉!你到底是来上课还是睡觉的?”数学老师不依不饶,“哟,还看漫画呐!看漫画好啊,看漫画能保你这次期中考不挂科啊,而且看的还是……我看看啊……看的还是《魔法美少女》。啧啧,看这么热血励志的东西,想不到你还挺上进的嘛……”

  “老师,我知道错了……”欧阳真聋拉着脑袋,一边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前排的陈梦瑶。

  深褐色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披散在身后,长长的斜刘海刚好遮住眉毛,刘海上别着两个粉色发夹,虽然只是乏善可陈的校服,但在她的身上却穿出了令人窒息的气质。清丽至极的脸庞上,正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她在看我耶。

  欧阳真不由得一阵脸红,仿佛心跳都在这一刻慢了半拍。

  “脸红?你也知道脸红啊?整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这些垃圾东西,考试除的时候连cos都是说成是‘cosplay’的缩写!你说你还能挽救吗?!”数学老师继续着喋喋不休地叱骂。

  只是眼下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对于欧阳真来说,却遥远得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距离。

  陈梦瑶……她,在看我呢。

  对于御宅一族来说,女生一般只存在于两个种类,一个是水手服双马尾的萝莉,一个是身高腿长,黑丝**的御姐,而至于三次元世界的女生,一般来说,是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的生物。

  至少对于欧阳真来说是如此。

  不过陈梦瑶却是一个另类。

  一个唯一在三次元的国度能够让他心跳不已的女生。

  更确切的说,是各科成绩名列前茅的学霸女神——因为她是欧阳真所在的高三(6)班的班长,同时也是当之无愧的班花。据说她还多才多艺,一手钢琴弹得弗里茨·克莱斯勒听了都要落泪。

  欧阳真曾经在一个放学的傍晚,路过学校的音乐教室时听过陈梦瑶在试演迎新晚会的曲目《致爱丽丝》,那时的他仿佛看见了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塔希提岛四周的海水,还有海鸥、森林、耀眼的阳光……而那时候,夕阳的余晖也恰好同样透过音乐教室高高的窗台,照在她的身上,折射出圣洁而柔和的光芒,宛如圣洁女神。

  不过,真正让欧阳真最终沦陷的,却是三年前的那个黄昏。

  那个被他称作“宿命的邂逅”的黄昏,刚刚收到了市统考的成绩单,面对着“祖国江山一片红”的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家和大姨交代的欧阳真,只能背靠着沿路的蒲公英花圃,蹲坐在马路上扣地砖,内心无比的沮丧。只能任凭涂满鲜红的成绩单,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轻风中被吹向远方。

  不过它并没有飞远。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欧阳真的鼻翼间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地郁金香的味道。

  他茫然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微笑而立的少女,穿着合身的白色洋装,蹬着锃亮的皮鞋,手里拿着他的成绩单,本该流露着妖异的异色双瞳却透露着宛如邻家姐姐一般温柔的笑意。轻风中,蒲公英随风飞舞,女孩柔顺的发丝、以及洋装的蕾丝的裙摆也在随风飞舞,不经意露出的白皙而曲线优美的大腿仿佛卡纳莱托笔下最迷人的一道风景线。

  “这位同学,别灰心哦,下次一定会考好的。”女孩俯下身,把成绩单塞到他的手中,而后一边敲击着助声器的键盘,一手漫不经心地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从那以后,欧阳真彻底沦陷。

  本以为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邂逅,可没曾想后来分班的时候,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也第一次知道了女孩的名字。

  陈梦瑶!

  即使她只是个从来只能靠着助声器说话的哑巴姑娘,然而你在她的身上,却绝对感受不到任何一点来自残疾人士的自卑感。相反地,和她在一起的人只会有如沐春风般的感受,因为她学习成绩不但是班级第一,甚至在全年级也是第一,而且无论是谁,有什么样学习上的问题找她,她都会像大姐姐一样,非常积极地给予解答和帮助。

  只是,这种热心之中,却总是透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地,拒绝任何人接近的距离。

  然而也正是这种淡淡地隔膜,反而给她戴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引得无数的男生倾倒不已。

  据不完全统计,高三(6)班的男生只分为两种类型:暗恋陈梦瑶的,和追求陈梦瑶的。

  但对于欧阳真这样学习又差,个性又宅的后进生来说,陈梦瑶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可仰视而不可企及。就像是两条平行线,虽然总在附近,却永远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平时,也只有在催交作业的时候,才偶尔地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记得有一次语文课上,老师出了个命题作文——《我最喜欢的事》。那时候的欧阳真,很有点想在上头写上“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做在陈梦瑶的身后,数着她柔顺的发丝;每天计算着她看了我多少回,和我说了几句话……”

  不过这篇情文并茂的自白书最终还是被他腰斩在腹中。

  毕竟,对于一个学习成绩又差,又没什么存在感的御宅来说,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有贼心没贼胆啊!

  除此之外,欧阳真最喜欢的,就是考试。

  这倒不是因为他太勤奋。事实上,他经常交白卷——所以早交卷晚交卷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区别,但每次考试的时候,他都要等到最后一个才交卷,因为班长的工作之一就是负责收考卷。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和陈梦瑶多说上几句话。

  “欧阳真你还不交卷?时间到了!”

  “班长,我就差一题了……”

  “不行哦,考试的时候要遵守纪律。这次没考好,下次一定可以的,要加油哦……”尽管助声器的语音毫无抑扬顿挫,然而欧阳真却依然能从中听出温柔的意味。

  可惜的是,明明在和自己说话的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美丽眼眸,却仿佛像是在看着空气。

  也许,只有在这种全班同学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会真正注意到自己吧……

  虽然这种关注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他曾经不只一次的想象过这样一个场景:其实自己是肩负命运的超能少年!平时只是伪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但是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校园里风云突变,巨大的魔兽从天而降,惊慌失措的学生们四散奔逃……突然,一个校服短裙的女孩摔倒了,被魔兽长满黑毛利爪的巨手一把抓在了掌中!

  是陈梦瑶!

  她拼命地挣扎着,如云的秀发随风飞舞,雪白的脸庞写满了恐惧,女生尖声的惊叫和魔兽狰狞的怪笑混合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在所有的同学都自顾逃命的时候。却有一个身影在操场中岿然不动地矗立着……

  “依嘛拉撒!”

  伴随着古老的咒语,绚烂如银的盔甲在身周浮现!巨剑银盾,幻化出巨大的光芒,向着魔兽直斩而去!

  这个人——自然就是欧阳真了嘛。

  这个场景的重点不在于为什么自己变身起来像极了《天空战记》里的修罗王一平,而在于陈梦瑶看向自己的眼神……

  欧阳真暗暗地叹了口气,努力将越飘越远的思绪拉回到残酷现实中:

  “对不起唐老师,我……”

  “对不起?!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老师,我……”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数学老师挥了挥手,打断了欧阳真软弱无力的辩驳,“你当初的保证书是怎么写的?明天请你家长来一趟!”

  ……

  “听到了没有?!”

  800分贝的喇叭骤然提高了一倍,震得窗户直发颤,就连附近看热闹的几个女生都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