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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姐威武


一行人来到后堂,分宾主落座休息。余知府吩咐下人献上香茗,几个人边喝茶边聊天。

余木鱼知道夏如烟是夏尚书的女儿,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有此千载难逢的能够搭上高层的机会,他怎肯放过呢?

于是,余木鱼有心攀援,刻意逢迎,执礼甚恭,不住口地阿谀奉承夏小姐的审案风采:“夏大人真乃当世奇才,此番断案,定性准确,判决果断,令下官开了眼界,受益匪浅。下官虽然年长几岁,但在对大明律的理解和运用方面,与夏大人相比,那就差的太远了。依下官看,就是古代的所谓神探包大人、狄大人,也不过如此,甚至可以说,夏大人的成就早已超越了古人……”

好话谁都爱听,余知府这番肉麻的吹捧,令夏如烟听着非常受用,她仰靠在椅背上,笑脸如花,一副得意洋洋的架势:“那是,本官研究大明律可是花了心思的。法律吗,就是要活学活用,懂得变通。比如说吧,如今大多数官员审案都是就事论事,讲什么罚当其罪,这样就显得拘泥教条了,使法律失去了应有的警示预防作用。你看本官,都是从预见性出发,这样判决量刑才准确,也显得更合理嘛!”

“对对对,太精辟了,夏大人的高见,令下官茅塞顿开啊。”两人一唱一和,聊的很是投机。

杨大宝突然觉得两人认真的样子有些滑稽,便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逗死我了,我说老余啊,你都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幽默啊,我看你最好拜小夏为师吧,叫她有空好好调教调教你。”

余木鱼自然听得出杨大宝语气中的奚落之意,但看到夏如烟那自鸣得意的样子,暗骂:“这个小浪蹄子,小小年纪,忘乎所以,还真把自己当成神探了。”

心里骂归骂,余知府有城府,有涵养,是不会或者说是不敢计较的,他面上陪了笑,乐得顺竿往上爬:“杨大人的提议不错,下官也正有此意,不知夏大人能否接受下官这个愚笨的学生呢?”

夏如烟大言不惭,慨然应允:“好说,余大人如果虚心好学,本官自当诲人不倦,我这人没架子,就收下你这个弟子啦。”

杨大宝连忙怂恿余木鱼:“老余,小夏答应了,快磕头拜师!”

年过半百的余知府骑虎难下,居然真的厚起脸皮,“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师尊在上,学生余木鱼给您磕头了。”

好为人师的夏大小姐见状,心里乐开了花,却故意板起脸端着架子说:“徒弟免礼,以后有什么不明白之处,要多向为师请教。”

“是,弟子谨遵师命。”

“哈哈哈,你们两个演的可真逗,老余,既然你拜小夏为师了,我跟小夏是平辈。小夏十七岁,本官十八岁,这样算来,本官也就是你的师伯了,快给师伯磕头啊。”杨大宝乐得拿余知府开心。

“嘿嘿嘿……”余木鱼臊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中恼火,却又不敢发作,讪讪地干笑了几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作答。

“去去去,滚一边去,本来挺隆重的拜师典礼,叫你一搅合就跟儿戏似的了。”夏如烟不满地抢白着杨大宝。

苏仙儿也伸出指头,戳着杨大宝的额头数落起来:“你讨厌不讨厌啊,人家拜师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什么事儿你都跟着掺合……”

郭巧巧小眼滴溜溜一转,嘿嘿乐道:“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看人家余大人,能屈能跪,从善如流,这才叫爷们儿。我说大宝啊,你跟我们好几天了,好像还没见你给谁磕过头呢,我们既然收留了你,你就该学学余大人,给我们每人磕个头,也算是认主归宗吧。”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杨大宝心中着恼,很不爽地拿眼去瞪郭巧巧。

“对,我同意。”苏仙儿也兴奋起来:“小郭的提议不错,杨大宝,你跟着我们混,不知礼怎么行,快给我们磕头,起码也得先给夏小姐磕头吧。”

“奶奶个熊,你们想找抽是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老子怎么能跪你们这几个臭丫头片子,你们给我磕头还差不多……”杨大宝立刻反驳道。

“是啊,我刚想起来,大宝至今还没给我磕过头呢,这算哪门子跟我混呢?大宝,这头该磕。你是我的人,总得给我磕个头,表达一下忠顺之意吧。”夏如烟说道。

“不行,平白无故,为什么叫我磕头,你们为什么不给我磕头?”杨大宝坚决不肯。

“我们是主子,你是奴才。奴才给主子磕头,天经地义。少说废话,你磕不磕?不磕就滚蛋,我们以后不带你玩了……”郭巧巧快人快语,不依不饶。

“奶奶的,你本来就是个伺候人的丫头,你给我磕头还差不多,居然跟我装起了主子。不过,看你长的还算有几分姿色,本官可以放下身价,我们互相磕头也行。我提议,我跟你们三个丫头一起对拜,夫妻对拜才讲的通嘛。”杨大宝说道。

“美的你,谁跟你对拜……”

“干脆,咱们按住他,叫他给小姐磕头,今天说什么也要扳扳他这没大没小的毛病……”

苏仙儿和郭巧巧叽叽喳喳叫嚷着,一齐抓住杨大宝,想硬按着他给夏如烟磕头。

郭巧巧抬起小蛮靴,照着杨大宝的腿窝连踢了好几脚,却不能把他撼动。

杨大宝挺着身子执拗着:“男女授受不亲,别跟本官动手动脚……”

夏如烟说:“大宝,你怎么这样啊。磕个头会死啊,这只是表明一种归顺的态度,什么也别说了,快磕头,再敢不从,我就叫人打你板子啦。”

杨大宝乐道:“好吧,臭丫头们,准备好,我给你们磕头了。”

他猛地揽住苏仙儿和郭巧巧的腰肢一带,把两女带到自己身前,用力一按,二女便被按跪在地。

二女尖叫着挣扎,无奈杨大宝力大,却挣不脱。

二女被死死按跪在那里,急的面红耳赤:

“讨厌,快放手啊……”

“快放开我们,你该给我们磕头……”

夏如烟见状,腾地从太师椅上跳起来,抬脚向杨大宝的屁股踢去:“胡闹,你竟敢抗命不尊,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大宝哈哈笑着,放开二女,跳起来躲避夏如烟。

夏如烟伸手抓起一个鸡毛掸子,挥舞着扑向杨大宝:“太不像话了,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杨大宝抬腿向堂外跑去:“哈哈,别动手,我害怕……”

刚跑到门口,一头撞上了一个正拿着一本册子的衙役。

杨大宝倒没什么,衙役却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手中的册子被撞散,纸张乱飞,撒了一地。

杨大宝顺势抓起衙役,挡在身前。

夏如烟冲过来,鸡毛掸子雨点般打在衙役头上:“我叫你跑,看你还敢不听话……”

“哎……哎……夏大人饶命……”衙役双手抱头,不住地求饶。

夏如烟涨红着脸,把鸡毛掸子往地下一摔,怒道:“谁叫你为他挡箭,该打……”

这时余木鱼也陪了笑凑过来,劝道:“师尊息怒,别气坏了贵体,快坐下歇息一下吧。”

夏如烟坐回座椅,气愤难休地瞪着杨大宝:“这事不能算完,我回头找你算账!”

余木鱼看着正趴在地上收捡纸册的衙役问:“案子都录好了,快报上来,请夏大人审阅!”

夏如烟此刻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热度,闻言便说:“你这个学生真不称职,这些案子本来就是你的事,你居然腆着脸,想叫老师替你干活,真是找打!”

余木鱼苦笑着,抬起手掌,“啪!”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嘿嘿,学生愚钝,该打该打!”

这时衙役眉飞色舞地举着那些纸册嚷道:“奇迹啊,夏大人威武!这些案子不必再审了,已经全部结案了!”

人们全都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儿?”余知府问道。

那衙役手舞足蹈地说:“刚才,我们分头审问记录案情。您猜怎么着,这些案子都撤诉不告了,而且全部是双方协议解决的。那种互谅互让的劲头,真叫人感叹啊。就这么说吧,比方该罚一的都主动认罚二到三,不计代价,成倍的认罚。而且这些案子还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不管原告被告,全都愿意慷慨解囊,支持官府财政。小人统计了一下,本次共有三十二个案子,他们认捐的财产已经达到了一万三千九百两白银,相当于本州半年的财政收入啊。就这样,那些人还求我们向夏大人表达感激之情呢,说是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是夏大人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再生之德,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