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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的事


“娘娘吩咐了,今日殿下在此,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入内!”r

云韶堂的院门前,四个官服大汉仗剑而立。r

不想连仆役都换了侍卫,阿九心下忐忑,却也只得施施然道了万福:“这位大哥,小女云韶堂青九,亦是为了雩祭之日的乐舞而来。”r

那侍卫一愣,并不肯轻信:“这舞不是由绿漪姑娘跳的嘛,有你什么事?!何况人都要开始了,也没听说漏了谁的,走走走,快走,若是冲撞了殿下,我们哥几个也得陪着你倒霉!“r

“大哥,您行个方便……早些日子殿下命小女编排祈雨之舞,今日小女正是前来复命的……”r

打门后又有领头的侍卫闻声而出,眼见是青九与昆仑,更是不耐,忙推了正在犹豫的小侍卫,大声呵斥道:“瞎嚷嚷什么!有本事你也让娘娘钦点了你去跳,这会儿邀功献媚的有什么用!”r

阿九欲辩驳,却被昆仑一把扯住了衣袖,若以她平日的性子,只怕是要将那侍卫顶得张口结舌方肯罢休的。然而这腕上的轻轻一滞,令她咬牙狠狠跪了下去。r

“这位大哥,您且看在靖王殿下的份上,通融这一回,小女确是在奉命行事!”r

“走吧走吧,你跪我也没有用的!娘娘的命令谁敢违抗?!”侍卫忿忿然,甚是厌恶地啐了口唾沫在阿九的身侧,“把这夷族蛮子也带走,再不走老子不客气了!”r

适才娇娆讨巧的一张脸顿时冷了神色,阿九直直起身,拉了昆仑,再不肯请求,只幽幽丢下一句:“他叫昆仑,你且记好了。”r

她的手只够攥紧他的指尖,却已经有了足够的坚定,转身离开。r

“可是阿九……”r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种人,不求也罢,”她凝眉低语,反过来却像是要安慰他,“我再想想办法……”r

云韶堂里的玉花台,隔了春秋,玉阶上又添新痕,陈年的水迹斑驳了时光,老不去的却是台上韶华,一茬又一茬的美丽女子,翩然起舞,在她们最好的年岁里。r

李孺人去得有些晚,萧王妃的脸上仍旧是笑意盈盈。r

“妹妹从来是不爱这些的,难为还跑一趟,今日也就权当大家聚一聚图个热闹吧。”r

萧王妃一贯是瞧不上她出身武将之家,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一支笔在手中似比那百斤的大刀还要沉,想那嫁进来时一身惨不忍睹的嫁衣,王妃的唇角忍不得又是一声嗤笑。r

“雩祭之舞,多刚劲有力,本王的云韶堂虽不比太常寺,可也是莫芳淳一手训出来的,孺人你且看看,一准会喜欢的。”靖王见李孺人姗姗来迟却并不以为忤,依然还是一身茜色薄衫,想她向来怕热,这秋高气爽的天,可算是合了她的心意,不施粉黛,眉眼带笑,越发显得冰肌玉骨,于是分外宠溺得赐了矮几软凳,就摆在自己的下首。r

绿漪一改往日轻歌曼舞,一袭玄色宽袖绕襟深衣,只在袖口及衣领镶了大红的滚边,庄重异常。以她为首的八名舞姬相对而出,在高亢的鼓乐中,变换阵型。r

李孺人并不曾见过皇家祭祀典仪,这样浓重而热烈的舞步,却让她想起塑州城城墙上刮过的风,卷带着千里之外的沙尘,扑打在脸上,钻进口鼻之中,冷冽的,生硬的,却又是那样的悲怆。r

“这鼓乐倒是不错,绿漪编排的也算新意。”靖王颔首,转脸又去问身侧的王妃觉得如何。r

萧王妃抿嘴一笑,却探向了一旁的李孺人:“殿下要觉得好,想必是不会错的,就连妹妹也瞧得这样仔细,看来颇有心得了。”r

李孺人猛然间听到提了自己,不由一愣,抬眼望向王妃,突然笑道:“娘娘说笑了,妾身哪里懂得这些,再好的舞乐真就是对牛弹琴,没得辱没了姑娘们的才艺,只不过……”r

她垂头凝眉,眼波流转,却带了几分犹豫,靖王拍着她的手背笑着说:“但说无妨,难得你也关心起这些了!”r

“妾身是看了这场舞,忍不住就想起那日夷骧来使所跳的,人分男女,舞大概也分雌雄吧……”r

“本王的孺人甚是有才!”靖王听了忍不住抚掌大笑,“快,宣青九!本王倒也想看看着‘雄’舞如何了。”r

这是李孺人第二次亲见阿九起舞,她不再是云韶堂的舞姬青九,却是木樨楼的九姑娘。r

很难说,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舞。r

一个宛如苍劲的松,一个却是缠树的藤,一黑与一白,明明是极致的两端,却在张弛的鼓声中,变得浑然天成。她看不懂何谓舞步变化,但却听得见这声乐之中的呐喊,那是塑州城外的空旷原野,星河落在头顶的天幕,一半璀璨,一半苍凉。那风里的沙尘是千百年来将士的枯骨,没有了血肉,也就再没有了敌友,时光抹去了刻骨的仇恨,朝代的更迭,江山的归属变得无关紧要,却唯有这塑州城外的亡魂,寻觅归家的路途……r

许是这鼓声太过激越,许是那霜色的衣袂太过苍白,李孺人握紧的掌心渐渐湿润,片刻的失神后,她冷眼看向了面色不善的萧王妃, 突然就觉得这样做,会是对的。r

呵,胆大妄为,可是,她并不讨厌啊。r

阿九就那样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一双恭谦的眼中,只有坚毅的光,虽然是跪着,却并无分毫折辱的卑微,她为这样的眼神所骇然——似曾相识的眼,也许当年,她就是用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亲。r

“我为什么要帮你?”r

这样的眼神终究是会被消磨的,她只是想要给她一点教训。r

然而,阿九说了些什么她并不记得太清,却唯独记住了 “娘娘的一句话,也许,从此便不同了……”r

只是大概无论她答什么,她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r

命不可改,运真就能转?!如果当年,父亲也愿意给一个机会,那么如今是否还有靖王府里的李孺人?r

她也想知道。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