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没闲着,趁众人拉住了绿漪,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巴掌,边还笑嘻嘻地说道:“青谷快瞧,这可不就好看许多了!”r
“你……你……”r
“我什么我,我等着你日后百倍千倍的还我,”阿九擦了擦手,原不想插手这鸡毛蒜皮的事儿,许是这天太过烦闷,闹得人要泻火,于是嗤笑道,“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两句话,说你泼妇我都嫌降了泼妇的档次!”r
绿漪巴掌也捱了,气也受了,这会儿喘着粗气反倒安静了下来,挣开众人拉扯,一个箭步窜到阿九身后,抢了竹簟上摊开的那本小册子,得了什么宝似的高高扬起,“哼,瞧瞧,你们快瞧瞧,原来平时这冷性子都是装的,感情骨子里想男人想疯了吧!”r
阿九回过身,冷眼瞅着绿漪小人得志,耸了耸肩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不过一本房中之术,有什么稀奇,唉,倒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绿漪姐姐我可还得向你讨教讨教呢。”r
“呸,我没你那么不要脸!”绿漪见阿九面不改色,一时也慌了阵脚,只强忍着赌一口气。r
“哎呀,这男人呐,都知道用下半身说话,而绿漪姐姐你,就懂得用下半身来听话,何不教教我们众姐妹。”r
毕竟多是自小蓄养在府里的歌伎,模样身材个顶个拔尖不说,举止言行都是有嬷嬷专门调教的,不比外头勾栏里生养,什么话没听过,一屋子半大的姑娘一时都被阿九疯言浪语唬得噤了声。r
“你个贱蹄子的娼妇!一辈子就是给人骑的种!”绿漪气绿了脸,狠狠将册子朝阿九摔了去。也难怪她生这样大的气,谁不知道这院里头的奴才之所以能给绿漪三分薄面,那也是看在殿下的份上,靖王戍边三年未归,早先承宠过的歌舞伎也被散了大半,绿漪是为数不多沾过雨露中的一个,底下人也都存了一分心思,万一靖王哪天食髓知味又记起了她的好呢?!r
绿漪的荣宠来得太过侥幸也太过短暂,三年前殿下出征前一晚,她不过一个没张开的小丫头,跪在床边瑟瑟发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殿下的容貌……她比谁都更清楚地知道,眼下自己这点儿微末的尊严是建立在一个多么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之上,而这丁点的尊严,却足够让她在海市蜃楼烟消云散之后,摔得比旁人更惨。r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却被阿九在众人面前扒光了最后一层衣裳。r
一声闷雷从远处滚来,突然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怯生生地传了秦嬷嬷的话,让院里头姑娘们都去正厅一趟。r
阿九扯了外袍兀自穿上,丢下乱糟糟的一屋子姑娘,扭着腰一步三摇,拉了青谷拨开绿漪,拧身而出。r
此时黛黛已经等在了厅里,一身湿哒哒的衣裳顾不上换,听到动静,也只略略抬眼与阿九和青谷打了个照面,依旧是冷脸无话。黛黛原名沈黛,其实严格说来,她算不上府里的舞伎,她有这一双很不错的父母,沈家在府里也算排得上的管事了,所以她愿意跟舞伎们学跳舞,这边的管事嬷嬷碍于沈家面子也不会拦着,只是私下里不免觉得这姑娘脑子不大正常,放着体体面面的女婢不当,非要跟一帮贱籍女子厮混,惹这卖身卖艺的行当。r
隔了半柱香的功夫,二十来个姑娘并着其他院里的歌伎乐倌们聚了齐整,未想今日主事的竟然是淳姑姑,只听得秦嬷嬷一声喝斥,慌得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r
阿九初时还老实伏身,待得那烟霞色的裙边款款扫过额前,一双宝相纹的云头锦履在裙底隐约而现,她便忍不住偷偷抬了头,见着大堂匾额下虽有了年岁可却端庄异常的女子,不免挑唇莞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