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怔了怔,不免腹诽,所谓公子王孙,是否就非得这般阴阳怪气才显心机深沉?!待偷偷抬了头,却见那二人已走至丈许外,孤零零留了她傻跪在此处,一时不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r
“公子大人请留步,”阿九赶上前去,依旧不敢瞧青衫男子,只是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可否借这位小哥一用?”r
公子一愣,倒是一旁少年吓得后退几步:“你……你……你想干什么!”r
“不偷鸡不摸狗的,你慌什么!”阿九叉着腰,一双凤眼斜斜睨着少年。r
“我……我哪里有慌……”少年意气,一道浓眉顿时蹙了起来,“公子你看!”r
公子好奇,舞姬没半点儿舞姬的样子,看来这靖王府是得好好治治了:“承影,你就随她走一趟吧。”r
阿九得令,欢天喜地得扯着少年钻到栀子树下:“快,帮我摘!”r
被唤作承影的少年原本就千百般个不乐意,见得那些个花朵儿开得高,伸出手臂也是够不着的,索性消极怠工。r
“你怎得这样矮!我以为你能够着的……”r
阿九急得团团转,却不想无心的一句话,戳在少年的心头,成了一根再难拔出的刺。r
“你……你等着!”承影被斗起了气,撩了袍子就往腰上别,够不着爬树总成的吧!r
“等等等等,”阿九一拍脑门,扶上承影的肩忙嚷嚷道,“快蹲下!”r
承影只得依言,只觉一双纤足即刻便踏上了膝盖,半点儿没客气。r
“试试,能站起来不!”阿九紧揽着承影肩头,摇摇晃晃,“笨蛋,你要摔死我啊!快扶着我的腿啊……好好,左边点……再往左……高点……高点……好嘞……”r
软的,香的,凶的,蛮不讲理却又让你小心翼翼。r
这是十七岁的承影,第一次对女人,有了自己的定义。r
“你可真沉……”放下了先满意足的阿九,承影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水,忍不住抱怨,女人真是麻烦。r
“什么!”阿九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一身的毛,“你居然敢说我沉?!你个愣头青怕是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你说你抱过几个女人?哪个比我轻的?你说,你倒是说啊!”r
阿九亮着尖尖的小爪,一下一下戳上了承影心口,直戳得他抱头鼠窜。r
“算了,看在你帮我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替我谢谢你家公子,我先走啦!”阿九兜着栀子花,脚不沾地地朝前院跑去。留着呆若木鸡的承影,怅然若失。r
“公子——”r
“如何,差事可还趁手?!”r
“公子还取笑小的,”承影挠了挠头,亏生得略黑,也瞧不出红脸,“只是觉得公子说过的话,竟也有错的时候。”r
“哦,是吗?”r
“公子说,回了京城,须得事事谨慎,万不可一步行差踏错,可小的看呐,公子倒是比外头时更随性了,宽纵下人不说,竟是连小的也送出去做人情……”r
“我看呐,头一个便是太宽纵了你!”公子忍不住敲打着承影的头,“快走吧,也该是我们‘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时候啦。”r
夜风哗啦过耳畔,散乱的几缕发丝抽过脸颊,阿九回想起来也不是不后怕的,冲撞王孙公子,怕当头就是一桩血淋淋的官司,命大逃了不说,还吃了雄心豹子胆地顶嘴,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迟早啊,得死在这张嘴上!只可惜,未来得及阿九痛定思痛深刻反省,就见秦嬷嬷门神似得堵在了门口,一张脸跟擦了锅底灰似得。r
“青九!你倒还记得回来,拉出去,即刻就赶出府!”r
“嬷嬷饶命,阿九知错,”阿九收住脚步,忙又是一个磕头,情真意切地哀恸道,“阿九本想抄小路取了这支步摇就赶回来的,谁想夜黑路滑,一个不小心被青苔滑了一跤,还磕到了石头,晕了好一会儿,阿九一醒来即知误了大事,可阿九就是死,也要是要赶回来求嬷嬷责罚的!”r
秦嬷嬷脸色稍霁,抬手放了阿九:“快进去更衣吧,算你命大,靖王今夜尚未开宴,只是这顿罚,你自是逃不掉的,宴后连本带利一并算!”r
阿九赔着小心闪进屋内,众舞姬伶人一时都被牵了目光,忘了手上动作。r
“哼,瞧瞧这是谁来了,”绿漪换过舞衣,娥眉淡扫,翠钿灿灿,若不是一张嘴泄了气度,倒真有几分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色,“这领舞的架子当真就不一般呢,一屋子人都候着原也是应该的,只怕过了今晚呐,咱都得喊一声夫人喽。”r
阿九不欲同她争个口舌之利,正寻青谷,却被赤珠拦下。r
“原是怕你赶不上,姑姑让了先换了你的衣服,来,我这就换下给你。”r
阿九这才打量着盛装的赤珠,她俩身形原就相近,羽衣穿在赤珠身上不仅合适,更比阿九添了女子的婉转妩媚,“姐姐穿着比我好看!”r
“不许换!”r
秦嬷嬷挑了门帘,淳姑姑迈步而入,一半的身子融进灯下,一半隐没在暗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