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崇武,于昭宁二十九年初令天下诸州有练习武艺者,每三年准明经进士例举送,立武学,设武举,以广求天下之贤。较之前两届影响泛泛,是年武举科考,可谓声势浩大,人才济济,兵部会同京营总兵官于帅府内考其策略,于教场内试其弓马。为表重视,今上特指了靖王阮祈珏亲自督考。r
祈珏自幼也是弓马娴熟,回了京正愁手痒,于是索性驻到城西较场,日日同负责弓马考的侍卫亲军们混在一处。这一去,便是半月余,倒是闲慌了闷在靖王府中的阿九。r
臂上的伤,虽看着可怖,但结了痂,好了也有七七八八,只是新进来的宝簪甚是心细,唯恐阿九将来落了疤,死活不让她大动,研了细细的珍珠末子,日日敷着。r
阿九想方设法地支开宝簪去领针线,这才得了空,正想转去散散心,就只见从木樨楼前的小径里跌跌撞撞冲进个人来。r
“姐姐——”r
可不正是青谷。r
“青谷!”阿九不由脸色大变,只见她蓬头垢面,一袭衣裙早不见原来的样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r
青谷语急,又因见了阿九,眼泪登时顺着面颊灌进脖颈,惊慌之下竟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r
“青谷,进屋,有什么话慢慢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动你!”r
“姐姐……秦嬷嬷……秦嬷嬷她要拘我!”青谷哽咽,“淳姑姑走后,王妃身边的玉荞掌管了云韶堂,惯常一应用度削减了不说,指使着嬷嬷们越发不把我们当人看,绿漪凭着往日的几分手段,深得玉荞倚重,更是明里暗里地使坏,急死三番地要置我于死地啊。”r
阿九气极,离开云韶堂不足月,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忍不住掰过青谷的肩头愤懑非常:“是姐姐害苦了你……”r
“姐姐你不要这样讲,无论绿漪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姐姐的,青谷就算是一刻也没有怀疑过……姐姐是我见过最最聪明最最厉害的,姐姐所做,又岂是绿漪他们能够懂得!”r
“青谷,是姐姐对不起你的……”青谷的眼,蒙着泪水,那样坚信又笃定的眼神,被折射出摄入的光芒,令阿九不忍直视,她焦躁地踱着步子,像一只困兽,“有了赤珠和我的例子,王妃定又怎会放过云韶堂?!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蠢的法子!王爷这几日不在府中,怕是少不了要打要撵了。”r
青谷只道玉荞为人刻薄,又有绿漪为虎作伥,哪里想得到是王妃授意,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起,更觉无望,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登时又添几分灰败。r
“你的相貌在云韶堂算得上拔尖的,素来又同我亲近,不消绿漪撺掇,那玉荞头一个也要收拾了你,说来总是我带累了你……”阿九愁眉,只觉这府中如履薄冰度日如年,却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青谷的日子更不会好过。r
“他们……他们是要杀我的……”r
青谷红肿着眼,哭哑的嗓子越发气弱,那飘忽无着的眼神倒是把阿九惊得不浅。r
“怎可能,绿漪不敢闹这样大的事,就算是王妃,一双手沾了血,于她也是无益,何必这样子大张旗鼓……”阿九怕事有蹊跷,忙稳了青谷的心神,令她事无巨细,一一道来。r
青谷却只是摇头,泪水如开了闸的水,流得更加汹涌。r
“沈茜死了,她不是病死的……”就像解开了某处禁忌,青谷隐忍着的抽噎终于变成了放声大哭,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如意系数宣泄,“她原来真的不是病死的,是给人害死的……”r
沈茜?黛黛的亲姐?!阿九正欲安慰,却听得院子里一阵喧闹。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