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要远比祈珏想象得严重，灵州城里，已挤满了从南方逃难而来的灾民，知县在开了两次仓后，发觉杯水车薪，只得下了禁令，不再接收难民了。r
种种迹象无一不表明，河间府上上下下对勘灾一事，期满隐蔽，弄虚作假。祈珏是恨极了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官员的，只知做些虚头巴脑的千秋文章，眼下大祸就要酿成却尤不自知。r
看来，这河间府尹，还真得好好会一会了！r
“我们，这是去河间府吗？”祈珏始终早出晚归，阿九也不知他究竟在筹谋什么，“不是先要联络承影的吗？”r
“我已留了讯号，”祈珏望着窗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头一晒，“他的影卫十二营威震天下，我的裴家军也不是浪得虚名。”r
阿九忙不迭噤了声，连日来，祈珏对她的防备她不是不知，两个人不会有太多的交流，就算是有，也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她暗自苦笑，早晚，她也是会习惯的吧。r
清晨的渡口分外寒凉。大清河在灵州打了一个弯，传闻里芳草萋萋的美景，此时也只有满目的荒败，因为大旱，此处水位较之素日，降了不少，水面也退去了老远，渡口上的栈桥离着船只还有丈许的距离，裸露着干涸的河床，原本河底的淤泥已被晒得龟裂。r
稍大的船只搁浅在了河滩之上，眼下尚能行走的，也只有几只小船，可再往东去，灾情愈重，百姓逃难都来不及，谁还要去？！没的生意，几处船家纷纷歇业上岸，唯有水鬼老段和他家闺女，还死守着这摊生意。r
待阿九手忙脚乱的爬上了木船，已是鞋袜尽湿，祈珏连抬眼都不曾，自顾挑了船头的位置坐好，怡然自得。r
祈珏用再次顺来的荷包给足了船资，正要让老段即刻启程，就听得渡口有人呼喊。r
阿九远远看去，竟是两名年轻女子。一个艳妆，步履娉婷，不急不缓，而跑在前头的那一个，年纪尚小，大约是跟随的丫头。r
“船家，可是往东去临水？”r
“两位姑娘，这船已经被公子包下了，你们请回吧！”r
“船家你行个方便，这会儿让我们上哪儿再找船去，左右不过顺路捎上一程……”r
“哎呀，这我可不敢做主，你得问问人家。”老段见两姑娘风尘仆仆，也不忍心一口回绝了，只是面露难色地望向了祈珏。r
小丫鬟因见有生人，也不敢贸贸然去问，扭头为难地看着她家小姐。r
唉，碰到阮祈珏，算你俩倒霉——阿九忍不住默默吐槽，就凭你这点儿风骚劲，只怕人就算肯让你上床，也是不会让你上船的。r
阿九对这庸脂俗粉甚为不屑，略一瞥眼，便自顾着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舱里收拾了鞋袜去。半晌，只觉船身开始滑动，江面上灌满了老段浑厚的吆喝声。r
她兴致勃勃地出了舱，两岸景色还未入眼，就只见船头闲闲坐了他家公子，还有他身旁那个酥胸半裸的妖娆女子。r
“小女随身带了些龙井，不是什么好茶，只怕入不得公子的口。”那女人掏出个罐子在祈珏鼻子底下显摆了半天，那兰花指恨不能翘天上去，“我让翠羽煮些茶来，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否同饮？只权当解解闷，聊胜于无了。”r
“多谢姑娘款待，有劳了。”r
一个是浪声浪语的骚娘子，一个是金玉其外的色胚子。r
“哼！”阿九看着这两人拿腔捏调的劲儿，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着拧身就走。r
“阿九，给我回来——”祈珏突然就将她喊住了，更可气的是，转脸笑对人姑娘，“我家小婢疏于管教，叫姑娘见笑了。”r
“哪里哪里，公子只管叫奴家锦瑟便可，姑娘长姑娘短的没的生分了。”r
“锦瑟，好名字！”祈珏浅笑，纨绔子的本色尽显无疑，“在下姓白，单名一个珏字。”r
那头两个人聊得情深深雨蒙蒙，这头阿九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管血直爆脑门，额角青筋猛跳，这对不要脸的是因为没有观众就上演不了春宫图吗？！r
“阿九，见过锦瑟姑娘，能同船也是缘分。”r
我看是同床的缘分——阿九龇牙咧嘴小声腹诽。r
“原来是阿九姑娘，奴家有礼了。”那姑娘还是个自来熟的，起身对着阿九道了个万福，“，奴家这正好备了新的鞋袜，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换一换。”r
嫌弃，非常嫌弃，谁要你的东西！然而在一踩就冒脏水的绣鞋与乱抛媚眼的小荡妇之间，阿九果断选择了向现实屈服，有句话叫，不要白不要。r
“还是姑娘考虑得周全，阿九先谢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