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然来袭,落日余晖将整座凤城笼罩。位于凤城西边的风月之地,褪去白天的冷清,此时热闹非凡。
红绫高挂,烛火摇曳,使整条街道仿似笼罩了一层朦胧暖色。服饰不一的人们三五成群,环肥燕瘦的各色佳丽巧笑嫣然……。
其中最热闹的莫过于醉月楼,而楼内的头牌初雪姑娘更是有着“挑灯初上月,俯瞰琴雪阁”的美名。
初雪姑娘虽说常年以面纱掩面,卖艺不卖身。即便如此,但她一双手将琴音弹得出神入化,更有人称赞她的曲子只应天上有。再加上她舞技卓越,舞姿唯美绝伦,更是让凤城男子青睐有加。
而且,她一月只接四回客,若想独自一睹其风采,必须提前排队递贴子。然后在由她从众多帖子中抽取其中一个,至于谁有那么好的运气就不得而知了。
今天,就是初雪这月,也是新开开始的第一次待客。
女扮男装的木卿卿,只身一人站在醉月楼门口,抬头看着牌匾许久才低头微微叹了口气。
若说起初雪姑娘,前世木卿卿不仅跟她有过几次渊源,而且木卿卿还跟欣赏她的才情以及淡然如冰,凡事看透的性格。
只可惜后来她身居凤位,在宫里斗智斗勇,渐渐跟她失去了联系。
在后来木卿卿出宫去福禄寿烧香祈福,偶然听说在她进宫不久之后,初雪姑娘便在某年的冬日雪花飘零之日,抑郁而终了。
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想到这,木卿卿又叹了口气,理了理衣袖,然后将手负立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醉月楼。
醉月楼一共分为两层,一层楼是人们喝酒聊天,欣赏舞姿之地。而二楼,却是一些不想抛头露面的达官贵人,风流才子喜爱之地。
在二楼楼梯两面,分别是四四方方的高台,高台上摆放着四面大鼓,以及各色绸缎。平常醉月楼美人们,就在那里跳舞供人欣赏。
木卿卿环顾四周,大致将醉月楼看了个遍,正打算上楼,不料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了上来。
虽说木卿卿相貌普通,但因是男子装扮,却也将她衬得仪表堂堂,风流倜傥。
可她毕竟身为女子,被这样一群浓妆艳抹的女人围着,着实有些恐怖。
“这位公子可是贵人,岂是你们这群人能玷污的。”木卿卿双目冰冷,还未开口便听到个柔和的声音在女人们身后响起。
人群散去,只见一个身着红色长裙,长相极其妖艳的女子,正缓缓向她走来。每走一步,脚下便盛开一朵透着妖邪的彼岸花。
死神媚骨语,彼岸玉长情。红衣妖娆物,祸乱鬼让行。
来人正是前世她用幽灵花,以自己的血为药引救下的,江湖人称死神的媚玉姑娘。
对于媚玉,木卿卿只在救她时见过一面,后来两人便在无纠葛。想不到今世在遇,却是这般情景。
正想着,媚玉已经踏着妖娆的步伐来到她的面前。她一靠近,一股沁人心脾的百合香味直扑鼻尖,冲淡了刚才浓重的胭脂水粉味。
媚玉那双饱含风情的凤眸上下打量了木卿卿两眼,见后者依旧面不改色,任由她看时,鲜红似血的嘴角微扬,露出赞赏之意。
“楼上请。”
媚玉起身让开,手不经意间佛了佛秀发,还未将手拿下来,就听到木卿卿冷冰冰地声音响起,“媚玉姑娘,未免太小心了些。”
媚玉对木卿卿的赞赏又加重几分,颇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木姑娘不愧是月柔夫人的女儿,果然很聪明。不过,我还是奉劝姑娘一句。人在江湖,还是笨一些的好。”
木卿卿幽深的双眸扫了一脸笑意,却透着杀气的媚玉一眼,狂妄道:“既然有本事活下去,又何必装笨。”
说完,抬脚上楼,媚玉紧随其后。
上楼后,媚玉直接领着木卿卿来到东面,一间名曰雪阁的房前。
一看名字,木卿卿便猜到几分。推门正欲进去,仿似想到什么,动作微微一顿,看向依旧堆着笑意的媚玉道:“你体内的毒,只有我能解。”
说罢,不待媚玉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木卿卿便进了房门。
屋内摆放的桌前,一位身穿玄色衣服男子背对她而坐,似乎等她等得久了,有些百无聊赖。正一只手托着嘴巴,另一只手乱无章法的拍打着桌面。
“小七,等候多时了吧?”木卿卿一边过来,一边开口。
“卿姐姐你可算来了。”
千乐听到动静停止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一双狐狸眼微微眯着,不盛之前的狡猾,此时满是纯真无邪的看着木卿卿委屈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被外面那些胭脂俗粉给吃了。”
说完,倾身上前上下打量着木卿卿喋喋不休道:“外面都传卿姐姐恢复原本容貌倾国倾城,莫不是你回来时故意掩藏自己真实容貌的?还说你将给六哥送美人的李相文气得面如猪肝色,差点口吐鲜血?要我说李相文就是麻烦,你看这醉月楼多好,没人应有尽有不说。还有个不食人间烟火味的初雪姑娘,将六哥带来这里不就行了,偏偏还亲自给他送去王府。六哥多洁身自好,自持清高啊,就算心里想要,嘴上也肯定不会说的。哦,对了我还听说你吓得钱尚书大气不敢出,赤银鞭差点抽的钱真真半身不遂……?”
木卿卿丢给千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并在他的话唠攻击下,淡定自若的走到桌旁坐下,并为自己斟了杯茶。然后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道:“雪山之巅上的凤尾花茶,味道果然不错。”
千乐还没从木卿卿刚才那记眼神中反应过来,便见木卿卿慢慢将茶杯放下,幽深的双眸更加深了几分,仿似罩上了一层薄冰,“是不是啊,靖轩王千殇?”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床边的纱幔微动,千殇冷着一张脸出来了。
看到千殇,千乐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躲到给他下套的木卿卿身后,小声道:“六……六哥。”
千殇面目表情,桃花眼里透着几分冰冷。千乐在千殇目光的压迫下,胆战心惊的将木卿卿往千殇面前推了推。
看着千殇脸上的表情微微好转,千乐暗自松了口气,而后又恢复吊儿郎当的形象坐回座位,“大年初二你们把我带到这烟花之地干什么?”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不用想定是令人百闻不如一见的初雪姑娘出来亮相了。
这时,木卿卿径直走到桌前又替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才抬头看着千乐,一字一句道:“我想让你夺嫡。”
因外面的叫喊声参杂,千乐虽然模糊听了个大概,但还是吓得一口茶水差点喷在木卿卿脸上,抬头一脸诧异的看着木卿卿道:“卿姐姐,你发烧了吧?”
“你才发烧了。”
木卿卿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顿时缓解了因刚才那句话所带来的尴尬而又压抑的气氛。
千乐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重重叹了口气,自我安慰着:“我就说嘛,卿姐姐怎么可能让我夺嫡,定是我听错了,听错了。”
不料自己还未安慰好自己,让自己的内心信服,木卿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让你夺嫡。”
这次听得真真切切。
千乐慢慢侧身看着面无表情却透着严肃的木卿卿,在看看站在她旁边一句话不说的千殇。
慢慢咽了口唾液后,立马起身准备逃离,却不想还未走出一步便被千殇抓在了手里,按回了座位。
“卿姐姐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也别试探我了。我这个人从小打大就没有正形,更不是当皇上的料。我不知道你让我夺嫡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说与其让我夺嫡,你还不如让六哥夺嫡呢。他样样都比我强,更何况他还是个王爷,登上帝位的几率比我大。”
千乐喋喋不休,欲哭无泪的抱怨着。
“别装了。”
木卿卿看着话唠的千乐,脸色一沉冷冰冰道:“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我面前装,我问你,这醉月楼是不是你获取情报的重要场所?”
此话一出,千乐猛得一顿,继而继续装傻道:“卿姐姐真是会开玩笑,我只不过是个闲散皇子罢了,哪来的钱置办这么大的风月之地?”
“闲散皇子?”
木卿卿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那凤祥居是谁的?九赌坊是谁的?还有凤来客栈又是谁的?”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千乐面如死灰的看了眼木卿卿,又看了眼脸色并没什么变化的千殇,小声道:“我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欺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