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卿卿扼然,一边心想皇上也喜爱八卦外,一边偷偷瞄向如木头般坐在那里品茶的千殇。
待看到后者没有任何多余表情,跟早晨的登徒浪子判若两人后,不禁又在心里编绯起千殇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被茶杯挡住面貌的千殇,用余光看到木卿卿有些慌乱无措的表情后,嘴角轻微勾着,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昨日他便知晓今日皇上定会招她入宫,是而才故意一大早出现在她眼前,免得她进了宫被其他皇子蒙了眼,失了心。
并且为了在她眼中刷存在感,一年进不了几次宫的他不仅心机深沉的入宫,还已“想跟父皇切磋棋艺”的理由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本来今日不按常理出牌的千殇就让千柯怀疑了,如今待看到木卿卿来后虽正襟危坐,但身上的冷气却悄然褪去几分的千殇后。常年征战于男女之情中的千柯,立马释然了。
他虽有五子,各有千秋,可说起来他心里还是比较宠爱于千殇。
不是因为他自小身中奇毒,也不是因为他的生母。而是因为在千殇身上,他能看到未登皇位前的自己。
不贪恋权贵,不留恋美色,一生一世爱自己所爱,护自己所护。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更何况当年将军府发生变故,他眼睁睁的看着最宠爱的儿子一蹶不振,经受着身体与心灵的两处创伤与煎熬。
看着他越来越冷,越来越怪癖。虽疼在心里,却也不敢给予太过关爱。遂当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推却上朝时,便一口答应了他。
如今看他心情大好,作为父亲他又何尝不高兴。
想到这,千柯撇了眼抬起头,却跟印象中大不相同的容貌,帝王之威瞬间瓦解,皆变成一句心疼,“这些年,苦了你了。”
“劳烦皇上挂念,卿卿很好。”
没有牢骚,抱怨,不痛不痒的一句,将所有的痛苦与伤心全部揉碎咽回肚中。
这样懂事的木卿卿让千柯心疼,还记得小时候的她每次进宫都必闯祸,不论错是不是她,她都要为自己理论三分。
那时的她虽然个头小,却挺着笔直的脊梁站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地说着经过,咄咄逼人的分析利弊,更虎视眈眈地看着早已被她的气势吓得气也不敢出的受害者。
那时的她聪明伶俐,才貌双全,自信满满。若是身为男儿,必定会在昭华国的朝堂留下丰功伟绩。
如今却性格大改,改的唯唯诺诺,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改的都忘却了真正的自己。
所有的心疼与愧疚皆化作一句,“委屈你了。”
落日的余晖慢慢降临,黄昏铺满整座凤城时,木卿卿还站在千依所在的澜庭阁里,与千依跟嬷嬷学着宫中礼仪。
礼仪不仅讲究站有站相,跪有跪相,更有吃饭不准出声,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狼吞虎咽,更不准挑三拣四……一番下来,光吃饭就足足教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慢的让千依欲哭无泪,颇有种学的根本不是吃饭,而是行军打仗。
抬头看看面无表情,从容不迫学的格外认真的木卿卿,千依更加觉得无趣。
自她记事起,在宫里时不时的就会听到有关这位嚣张跋扈女小将军的传闻。
不是说她无节操的跟在千殇后面吵闹,就是说她欺负凤城的纨绔子弟,更有甚说她差点将一位欺男霸女的恶霸,打得断子绝孙。
虽然嚣张,可人家口齿伶俐,聪明绝顶,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兵法阵法样样精通。更何况生的粉雕玉琢,花容月貌。
在凤城她属第二,无人敢属第一。
可如今在看,却是除了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睛令人想多看几眼以外,其它地方实在跟“美”挂不上边。
正当这时木卿卿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抽出袖中的丝帕擦拭嘴角,而后起身离开。
所有的动作如云流水,皆为发出任何声音,就连身子碰到桌子都是润物细无声。
旁边教给她们礼仪的桂嬷嬷,颇感欣慰的点点头。
她教礼仪这么久,木卿卿是学得最快,也是最好的一个。
仿似她天生就是在宫中长大,耳听目染久了学会的。
在看看蜷着身子,端着碗,目瞪口呆的看着木卿卿,身为公主的千依,桂嬷嬷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与头疼。
只是这头痛感还未消失,澜庭阁内的小太监便敲门而进,对着木卿卿二人行礼道:“公主,宴会快要开始了。”
这句话相当于皇上的特赦令,让千依一把丢下手中的碗筷,伸手将因她一连串的动作,吓得楞在原地的木卿卿拽出了澜庭阁。
速度之快,堪比雷霆。
永和宫,如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所散发出的亮光照映着整座宫殿,柔和而透着奢华。
位于主位上的桌子,跟主位两旁的桌子上都摆满了各种新鲜水果,以及白玉般的酒壶,酒杯。
主位的左下方同样的摆设,桌后坐着一位大约年龄三十左右般,容颜虽算不上多么出众,但也清秀,身穿玄色绣着蛟龙图案,衣襟镶嵌着金边衣袍的男子。
太子千辰自从在梅园被木卿卿当场噎话后,从小到大养尊处优,被人阿谀奉承惯了的他到现在气还未消。觉得木卿卿让他丢了太子的脸面,再加上一向没大没小的千乐在一旁幸灾乐祸,更让他觉得颜面扫地。
遂一甩手将千乐与千殇二人丢下,独自来到永和宫饮酒。只是酒越饮,越觉得索然无味。
杏仁般的双眼,打量着早早落座的各位大臣以及千金公子,无一人入得他的法眼不说,就连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都未出现。
一时心中更加觉得郁闷,正想离开出去透透气,却瞧见木战云正领着木婉晴跟木婉婷踏进了永和宫。
看到娇美如花,倾国倾城的木婉晴,千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们刚一落座,千依便拉着木卿卿踏进了永和宫。
还有在路上碰到,一起过来的千殇。
形成鲜明对比的三人,很快引起了众人的目光。特别是在看到千殇挨着木卿卿的肩膀时,大家更是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忘了。
凤城谁人不知靖轩王行为怪癖,三步以内不准女子靠近。
正因如此让很多想要奉承他的人望而却步,虽然也有个别不怕死的送去美人,却也一个个都寰毙当场。
如今他不仅跟木卿卿并排站立,而且进的就差耳鬓厮磨了。
只是,这木卿卿的容貌实在太普通了些,连他们自家府内的丫鬟都比不上。
震撼还未消退,众人便见千殇面无表情的大手一捞,便将往木战云方向走去的木卿卿捞了回来。
永和宫顿时寂静下来,众人皆屏住呼吸看着千殇环着木卿卿的腰,一步步走向他的座位。
两人一落坐,空气慢慢回温,千殇才松开自己的手,并将木卿卿手中刺向自己身体的银针温柔拿出。
木卿卿扭头不理他,千殇也不恼,将桌上的水果往木卿卿面前拽了拽,以示讨好。
偷瞄两人的众人又一次大跌眼镜,这还是他们所知道的冷面王爷靖轩王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千殇今日的所作所为令不少凤城女子死了心,也让不少女子产生了妒忌心。
木卿卿化愤怒为食物,伸手抓了个苹果,一边吃一边看着太子下方一位年芳二十三四,意气风发的少年。虽着一身黑色锦衣,面色柔和,却也透着一股军人般的刚毅。
这是三皇子千月,慧贵妃所生。性格刚正不阿,却不善计谋,虽手握兵权,但因皇上喜爱,不曾去过战场。
前世她只稍微使了点激将法,便让他偷偷去抵御外敌,却不料中了敌军圈套,被万马践踏而死。
侧头悄悄瞄了眼身边着紫色衣袍,柳叶长眉下一双似醉非醉却又含有冷光的双眼,左眼下的泪痣柔和而又透着蛊惑。有如刀削般的鼻梁,薄如蝉翼却又带点玩味的红唇,唇角微勾,似有几分轻佻,又有几分令人心生畏惧的胆寒,年芳十九的千殇。
木卿卿心生疑惑,为何自己很多小时候的事不记得了,对他却还是很熟悉,这种熟悉好像两人才见没多久似的。
而且前世她好像并未见过他,唯一知道的关于他的消息,便是她回来不久后,他便因病去世了。
到底是真的因病,还是……。
木卿卿不敢往下想,特别是在她碰到千殇投来的灼灼目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