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阁里,木卿卿坐在暖炉旁看着自从进来便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紧张的钱如兰,笑道:“兰姐姐站在那里,是要把我的倚月阁站出个窟窿吗?”
随着木卿卿的声音落下,钱如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地看着对面嘴角含笑的木卿卿,疑问道:“木姑娘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木卿卿起身让钱如兰坐下,并往她身边推了推暖炉,然后托着嘴巴看着钱如兰道:“兰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不记得当年我偷偷跑出来玩,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你替我出头的事情了?”
木卿卿从小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脑子又聪明的孩子。
有天,淘气的她偷偷摸摸地甩掉侍卫,自己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在凤城闲逛时。几名不坏好意的男子看木卿卿长得粉雕玉琢,一副惹人怜爱的俊俏模样时,心生诡意想要把木卿卿骗了去卖。
小时候,木卿卿不仅淘气,而且武功也不差,只因为长了一张粉雕玉琢惹人喜欢的脸,便经常扮猪吃老虎。
如今在看到面前这几个一看就是坏人的男人时,木卿卿一边假装上当让他们放松警惕,一边用手悄悄地去抓别在腰上的赤银鞭。
谁知这时钱如兰像是英雄般降临在自己眼前,颤抖着比木卿卿还瘦小的身子跟那些坏人叫嚣……。
结果还是木卿卿解决掉麻烦后,并随便将吓得腿软了的钱如兰送回了尚书府。
虽然美人救美人结果差强人意,但这件事还是在木卿卿幼小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心与心相交很简单,并不是你将所有的东西尽数给我,而是即便你无能为力还依旧将我放在第一位。
钱如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以为自己对木卿卿只有羡慕跟崇拜,却没想到自己无形中还做了木卿卿的救命恩人。
“那时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受欺负,头脑一热就过去了。等过去之后才意识到害怕。”
钱如兰从小就怕冷,忙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待暖炉的火尽数烤在身上时,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本来想逞英雄的,却没想到反而成了你的累赘。”
说完,双目微垂,透着丝丝悲伤。
木卿卿盯着仿似将自己全部放进火炉里烤的钱如兰,幽深的双眸微缩,严肃道:“兰姐姐可有孩子了?”
孩子是钱如兰一直强压下的心病,如今被木卿卿突然提起,微垂的双目更加黯然神伤。
丫鬟锦儿见自家主子受气,撇着嘴不高兴的来了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木卿卿知道锦儿护住心切,便不与她计较。反而钱如兰十分担心的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木卿卿,一脸不悦的看向旁边的锦儿,训斥道:“不得对木姑娘无礼。”
“无妨。”
木卿卿随意摆摆手,而后看着钱如兰又说了一遍,“兰姐姐是不是自从嫁给太子以后,从未有过身孕?又或者是有了身孕不久,总是莫名其妙的滑胎?”
钱如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木卿卿,而锦儿却十分聪颖的点头,声音从刚才的不悦变得十分恭敬,“木姑娘,您是不是知道缘由?”
木卿卿十分镇定地看着低头不说话的钱如兰,道:“兰姐姐,你身上佩戴的香囊是谁给你的?”
“是母亲临死之前留给我的。”
听到木卿卿问她腰间佩戴的红色香囊,便将其取下递到木卿卿面前,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木卿卿接过香囊三下五除二的打开,里面除了一些香料以外中间还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小香囊。木卿卿将小香囊捏在手里端详了一阵,而后打开,里面隐隐约约穿出药材味儿。
“这是麝香,佩戴久了可导致不孕。”木卿卿看了眼一脸疑惑的钱如兰淡然开口。
这句话让钱如兰立马面如死色,因为害怕身子微微颤抖。
她以为自己没有孩子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却没想到原来是自己一直带着的香囊。而这香囊若是别人送给她的也就罢了,偏偏还是自己的母亲,这让她如何接受?
木卿卿知道钱如兰心里肯定不好受,便打算招呼子琴出去留她一人冷静冷静。谁知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钱如兰小心翼翼的询问,“可以医治吗?”
“我不会帮你医治的。”
木卿卿转身回到座位看着钱如兰道:“我知道兰姐姐心里不好受,可这一切既然是云黎夫人的意思,那便有她这么做的含义。”
说完,木卿看着碳火内跳动的火苗,继续说道:“仔细想想,云黎夫人才是世间少有的看开之人,她不想让你一生都像她一样,被感情孩子牵绊,而失去选择自由的权利。”
钱如兰不说话,泪水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衣襟。
她也知道母亲的苦衷,可她既已嫁做人妇,如果没有孩子受点委屈无所畏惧,可是等以后老了,她又能依托谁呢?
钱如兰不知是怎么回到太子府的,回到属于她的兰苑阁的。
千辰被罚在太子府面壁思过,他不仅一点悔过都没有,反而关起屋子跟一群美人饮酒作乐。
所以,当钱如兰一脸冰冷如霜的推开“锦绣华年”紧闭的房门时,千辰衣衫大敞,斜坐在美人中央,饮酒品香好不热闹。
以前钱如兰每次见他这样,往往都会不忍直视的退出去,久而久之便让人以为她这个太子妃天生窝囊。
可今日她却一步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走到千辰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惊讶的千辰,冷声道:“千辰,你我被一纸婚约束缚了五年,彼此都不得自由欢笑。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我们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彼此解脱。”
钱如兰吐气如兰,没有一丝的停顿哽咽。这样气定神闲,仿似目空一切的钱如兰不知怎么让千辰心中一空,好像多年以来自己曾在意的东西将永远都不在属于自己了。
“所以,千辰,你给我一封休书吧。”钱如兰看着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千辰,将拳头攥得死死的,道:“从此我们天涯路远,永不相见。”
钱如兰的决绝无情,让千辰心中起了一股莫名之火,心烦气躁的他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桌上,冲奴才嚷道:“去取纸墨来。”
笔墨很快便送来,千辰大手一挥,白纸黑字,从此彻底隔绝了两人。
钱如兰将休书叠好放进怀里,看了眼与她不相伴五年的千辰,万千话语终究只变成两个字,“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