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散发着皎洁如雪的月光,映衬着挂满红灯笼,小摊商贩此高彼伏叫卖声的凤城。
今夜是除夕夜,整座凤城笼罩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下,木卿卿身穿白色大氅,手捧巴掌大的檀香暖炉跟子琴漫步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
看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人们,木卿卿不知该喜还是忧。
自凤梧宫设梅花宴到今日已半月有余,这半个月发生的太多的事情。
先是文御医告老还乡,却在途中不甚遇到暴雪,连人带马车滚落悬崖生死未卜。
接着就是一身白衣的欣嫔,用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正如花般的年纪。
再就是太子醉酒失得,辱骂天下才子不过是舞文弄墨,玩弄字眼被千柯幽闭东宫。连带着皇后李静怡都因管教无方,被千柯罚其在凤梧宫闭门思过。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不过弹指之间。昨日荣华,反手覆灭,不过朝夕之间。
可每当回忆起那日发生的事情,想到欣嫔那张面无死灰的脸色时,木卿卿还是一出既往的淡定。
生活于世,侥幸乃生存之大忌。
天空绽放的烟花,让木卿卿不由自主的停下仰望。烟花下,一个穿着红色衣服,扎着两个发鬏的小女孩看着绚丽多彩烟花,高兴的拍着巴掌蹦蹦跳跳。
木卿卿望着那名女孩,脑海内不知怎么好像出现了一个面容皎好,眉宇间透着自信的小女孩,使劲拽着一个面色冰冷,眉宇间透着不耐烦的小男孩去看烟花的画面。
“卿姐姐,卿姐姐。”
耳边传来的喊声将木卿卿的思绪拉回,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看着一身骚包红衣,脸上挂着八卦笑意的千乐。在看看一旁一身白衣,红色锦线勾边,脸上虽挂着笑容却透着丝丝病态的千墨,轻声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说完以后,看了看他们身后,疑问道:“千依喜好热闹,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出来?”
千乐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小声道:“人太多,我们走散了。”
气得木卿卿真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做的。
木卿卿还没有动手,千墨便笑道:“卿卿放心,三哥跟着她,不会有危险的。”
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不在理会身旁拽着她胳膊撒娇的千乐,对千墨道:“听闻五公子前几日去山河剿匪,不知可否顺利?”
“一切顺利。”
千墨眼中的温柔仿似浩瀚星空内的朗朗明月,“这还要多谢某人贡献的良策。”
话音刚落,撒娇正起劲的千乐百忙之中抬起头冲着笑意满满的千墨嗤鼻冷哼,表示不满。待木卿卿看过来时,立马又低下头,乖乖服帖撒娇了。
木卿卿嫌恶的将千乐的手刚扒拉下去,千乐又抓了上来。如此反复几次,木卿卿也懒得管了。
二人调皮的互动让千墨脸上的笑意更甚,而后似想到什么从袖中拿出个檀木盒递到木卿卿面前,笑道:“送你。”
“这是……”木卿卿不为所动,看着千墨疑惑道。
“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向我讨礼物,当时我毫无准备。刚才陪千依逛翡翠阁时,觉得这支梅花簪挺适合你,便买了下来,不知你是否喜欢。”
见木卿卿不接,千墨一脸为难继续道:“这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还望卿卿莫要拒绝。”
看着面前挂着如浴春风笑容的千墨,木卿卿稳稳心神慢慢接过檀木盒笑道:“五皇子说得哪里话,送卿卿礼物,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拒绝呢?”
说完,将手里的檀木盒打开,一支通身白玉的梅花簪安安静静地躺在木盒内,孤冷高傲。
看着这支簪子,木卿卿有些晃神,好像前世千墨也曾送过自己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
只是后来当她因为妒忌将他宠爱的美人勒令处死时,他亲手用这支簪子插在了距离她心口不到一公分处。
白玉染了血,不在孤傲清冷,而是残忍噬血。
可他哪里知道,那位美人是别国派过来的奸细。
“那日在梅园我看你喜欢梅花,正好这支簪子也是梅花。怎么样,喜欢吗?”
见木卿卿愣神,千墨知道自己送对了,内心欢喜的同时,表面却装作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
木卿卿从晃神中醒过神来,还未答话,一只修长的手指伸来将白玉簪拿去。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千殇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白玉簪。
看到毫发无损,平安归来的千殇,此刻木卿卿的心竟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六弟也对这簪子感兴趣?”看到突然出来的千殇,千墨惊讶过后,云淡风轻的开口:“何时回来的,出行可顺利?”
千殇不语,双眼紧紧盯着千乐扒拉着木卿卿的胳膊。待后者十分害怕的松开,他一把将木卿卿捞入怀中后,才臭着一张脸看向白玉簪。
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白玉簪攥在手里,等千殇松开手时,原本完好无损白玉梅花簪,顷刻间化作一把碎末。
“平日练功惯了,劲使得大了些,还请见谅。”
说罢,千殇扬手,任碎末在他与木卿卿之间被风吹散。
一旁的千乐看着平常冷淡不理世事的千殇,如今却为了木卿卿争风吃醋,外加搞破坏,害怕的同时却又感觉好笑。
“六哥,这是五哥送给卿卿的礼物,你现在给弄坏了,照理应该陪人家一个吧。”
千乐看看谁也不说话的三人,轻轻咳嗽了几声,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千墨心中气急可又不好发作,故而淡淡笑笑,“既是六弟无心,此物又乃身在之物,坏了便坏了,大不了过几日我在重新送卿卿一个。”
“既然是本王弄坏的,理当本王赔偿。”
千殇依旧跟平常一样冷冰冰地语气,只是看向千墨的眼神中又冷了,“只是想不到本王离开区区半月,五哥便跟卿儿这般熟识,竟已名字相称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木卿卿的手抓入手中。入手冰凉,千殇猛得看向怀中的木卿卿,“手为何这般冰凉?”
木卿卿不说话,想要将手抽离出来,却不想她越使劲,千殇就越抓得紧,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紧自己手中。
木卿卿望着千殇看不清任何情绪的脸颊,双眼迷茫。
是啊,明明只离开半月,却让她觉得离开了许久。也让她担心了许久,思念了许久。
可却没想到,他回来后不仅不句问候都没有,反而还为了一个称呼争风吃醋。
正想着,千殇却已经用轻功将木卿卿带至梅园。
皑皑白雪映着点点梅花,冷冷寒风卷着淡淡花香。
木卿卿望着一望无际的梅园,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弄丢了回忆的一场梦。
梦醒,梦灭,缘尽,缘灭。一切的一切,都仿若虚幻的泡影。
千殇将木卿卿的双手覆在自己怀中,双眼灼灼的看着双眼雾气蒸腾的木卿卿道:“为夫未归时,娘子可曾相思。”
“不曾。”木卿卿抬头望着神情的千殇,强忍住双眼内的相思泪水,倔强的开口。
“卿儿,如若你真的想要这江山,我便许你江山如画,一世繁华。你若不想要这江山,我便许你浪迹天涯,眉眼如画。”
千殇看着一脸别扭的木卿卿,深知她口是心非却也不揭穿,嘴角轻勾洋溢着淡淡笑意,而后大手一挥,隐于白雪下的梅花片片飞起,如雨般在二人上空落下,“我只希望你不管是坐拥万千江河,还是浪迹天涯看风景如画,都让我陪在你身边,生生世世。”
“我曾说过,我想要的,不过是与心爱之人炙夏寒冬,春华秋实,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罢了。”
木卿卿伸手,一片梅花瓣落于她的手心。望着那片梅花,以及梅花后许诺她一世繁华的千殇,慢慢开口:“只要你心中有我一世,我心里便有你的位置。如若你伤我一分,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一落,千殇便紧紧的从身后抱住木卿卿,沉声道:“如若有天我真的伤害了你,我定会亲手剜下那颗叛逆之心送到你面前,任你宰割。”
千殇的深情,终究让木卿卿假装的倔强土崩瓦解,留下相思的泪水,“梅花映白雪,思君君不知。”
星月当空,木卿卿坚如磐石的内心到底没打败千殇的坚持不懈,变得敞开心扉。曾经忘却的回忆,也正一点点恢复原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