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光过得很快,一大早木卿卿就在王妈妈的嘱咐下,沐浴更衣。
今日虽说是认祖归宗,但成败各持一半。成了还好,若是败了,别说全身而退了,不被闲言碎语淹死在将军府就谢天谢地了。
木卿卿抚摸着王嬷嬷给她做的那件红色锦衣,双目内充满盈盈泪水。
前世,她最爱大红色,可最后带给她如地狱般噩梦的也是大红色。
今世,她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这个颜色,却也只能望而却步。
所以木卿卿只是看了眼王妈妈为她准备的红色木云锦衣,然后去橱内选了件青衣罗裙,外面又穿了件绣着点点梅花的白衣罩衫。
衣服的颜色虽是素了点,却也将木卿卿衬得清冷孤尘。
王妈妈见木卿卿这样,眼内满是赞许。
性格内敛而不张扬,脾性冰冷而不失温柔,聪明却又不恃宠而骄。
越看越有夫人当年的风范,甚至比当年的夫人更加令人神往。
“王妈妈,我不喜张扬,所以辛苦你一番劳作了。”
木卿卿脚步轻盈的走到铜镜前坐下,看着站在那里发愣的王嬷嬷开口:“发鬏能简单也就简单点吧。”
王妈妈听后过来慢慢地替木卿卿将头发梳顺,在脸庞两侧留了几绺发丝,耳后分别编了几个小辫子搭在胸前。
因为未出阁女子不必全部挽起头发的规矩,王妈妈只用半扎头发简单地挽了个发鬏,并将一支紫色蝴蝶流苏钗斜斜地插在了发鬏上。
王嬷嬷刚放下梳子,就听到一声低沉的咳嗽。侧头,便看到一身黑色祥云锦袍的木战云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王嬷嬷赶紧过去行礼,并在木战云眼神示意下,离开了。
屋内的气温急剧降落,尴尬的气氛在父女二人身边围绕。
此时的木战云有种身临沙场的感觉,仿若眼前背对着他坐着一句话不说的并不是他的女儿木卿卿,而是敌军的战营。
不管面对沙场多大困难,多大阻碍,依旧面不改色有着不败神话的木战云,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卿卿,这些年为父委屈你们母女了。”这是木卿卿回来以后,父女二人的第一次谈话。
虽然每次见到木战云时,木卿卿都能感受到他愧疚以及自责的眼神,还有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跟木卿卿说,可最后都选择无奈一笑至之的时候。
木卿卿都有种莫名的心疼,她知道只要木战云一天不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自己就绝对不会先开口。
就像前世,虽然每晚木战云都会在自己的窗前偷偷保护自己到半夜,可她从来都没跟他打过照面,说过除了请安以外的任何话。
“爹爹并没有委屈我,却着实委屈了母亲。”
木卿卿起身,面对着木战云淡然地扶了扶身子,然后轻声开口:“可即使这般,母亲也从未抱怨过您半句不是。而且每逢提起您,母亲总是满脸幸福。或许命运的折磨,都比不过母亲对您的爱吧。”
虽然说这句话的木卿卿没有任何地情绪波动,可她那句“爹爹”还是触到了木战云内心最柔软之处。
“你……你肯叫我爹爹?”木战云大步走到木卿卿跟前,惊喜之余声音微微颤抖,仿佛不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
“您本来就是我的父亲,不叫您爹爹,难道还要叫您将军吗?”
木卿卿抬头看着语无伦次,眼睛微微泛红的木战云笑道:“若是母亲在天上看到您这般痛苦,定会不饶恕我的。”
听着木卿卿的调侃,木战云连忙侧过身子缓缓自己的情绪。
然后才转过身笑着看着木卿卿,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道:“卿儿,八年了,我等你这声爹爹,等了八年啊!”
从木战云身上传来的温暖,突然让木卿卿有种心酸的感觉。这个不苟言笑的三军主帅,也是有弱点的。
只是这个久违的怀抱,不仅错了一世,也错了人。
“爹爹,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竹园了。”强压住自己的悲伤,木卿卿冷冷地开口。
木战云忙松开木卿卿,有些不自然地擦擦眼泪,“好,好,我们去竹园,认祖。”
说着,大步流星的走向屋外,木卿卿紧随其后。
还未踏进竹园,木卿卿就听到了木婉晴跟木婉婷的声音。
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双眼中冷意又加深了几分。
穆兰蔻今日的气色还不错,拄着虎头拐杖站在竹林前,倒有几分铮铮傲骨的气质。
看到父女二人进来,嘴角不轻易的露出个满意的笑容,然后才板着脸走到木卿卿身边。
上下打量了木卿卿几眼,才开口:“认祖的事我都嘱咐过你了,待会儿进去后莫要出错,以免惹得先祖不悦。”
木卿卿低头应“是”,然后慢慢走向其他人。
李婧今日的心情也不错,木卿卿一过去,她便亲昵的拉着木卿卿的手,一副良母的表情看着木卿卿说道:“卿卿,今天是你跟婉晴认祖的日子,你年长她几岁,待会儿出来后,婉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多多照看着点。”
木卿卿撇了眼站在李婧身边,穿着红色锦衣罗裙,戴着玉榴花金钗,一副浓妆艳抹的木婉晴,冷哼道:“姨娘这是说得哪里话?我虽然年长她几岁,但毕竟刚从乡下回来。这认祖宗,讲规矩的事,我可是头一回。别说照看妹妹了,我完完整整,不出差错就已经很不错了。”
轻轻地一声“姨娘”,立马让李婧满脸伪装的笑容僵住,难看了不久,李婧又堆起笑容,将木婉晴推到木卿卿身边,笑道:“既然这样,不如你们两一块进去,彼此还能商量商量,以免真的出了什么错,惹怒先祖。”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一天对你两次笑脸,再加上边上这么多人看着,木卿卿也不好多给李婧难堪。
不给她难堪也不代表有什么好脸,木卿卿拜别了穆兰蔻后,头也不回的朝竹屋走去。
木婉晴一时不知所措,偷偷看了眼李婧,待李婧示意后紧跟着木卿卿进了竹屋。
木家的祠堂摆设很简谱,除了分别供奉的牌位以及牌位前的贡品外,再无其他。
即使如此,木卿卿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是属于久经沙场的人才有的。
那是抛头颅,洒热血,铮铮铁骨男儿的本色。
木卿卿顶着这股压力,尽量让自己面不改色,步伐做到有条不紊。
相比起木卿卿的艰难,木婉晴却显得十分轻松。只是这祠堂里因为总是焚香的缘故,难闻的气味让木婉晴不禁皱眉。
“若不是母亲的再三要求,我才不要来这种鬼地方。”木婉晴一边嫌恶的摆手将气味赶走,一边在心里嘟囔。
待看到木卿卿跪在牌位前,从容不迫的行跪拜之礼,木婉晴才一脸不情不愿的跟着木卿卿行礼。
木家祠堂一共十三位先祖,等两人分别跪拜完以后,晌午已到。
阳光透过窗子折射进来,才让有些昏暗阴冷的房间有了些许温暖。
木卿卿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牌位上。她的血还未干透,木婉晴也随即滴了血上去。
“姐姐,我觉得这样快些,没什么不妥吧。”木婉晴见木卿卿盯着自己,心里虽有些发毛,但还是装作无辜的开口。
木卿卿收收眼中的寒意,淡然说了句,“妹妹考虑的很周到,是姐姐刚才疏忽了。”
说完,不再理会她,向别的牌位走去。
十三个牌位滴完血以后,木卿卿跟木婉晴并肩跪在了祠堂中间的铺垫上,等待着结果。
不多久,竹屋内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红光刺得穆兰蔻一等人睁不开眼睛,与此同时,声声响彻云霄的凤鸣贯穿整个竹林,整个凤城。
一时之间,凤城百鸟齐鸣,行人驻步仰望,百姓停手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