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散去,黎明的曙光慢慢晕染,本应身居梦中的木卿卿缓缓睁开了双眼。
昨日木战云派人来传话,说是今日皇宫设宴,朝臣可携家眷前往。而木卿卿因是从琅山刚刚回来,未曾参加过一次宴会的她得到皇上的特许,让她进宫学习半日礼仪,以免宴会之上出丑。
第一次进宫免不了要面见皇上,只是她初来乍到,衣服未曾购置。先前的衣服早已破旧不堪入目,如果贸然穿上,定会辱没木家脸面,皇家威严。
是以,木卿卿决定上街买几件像样的衣物。
只是她身无分文,又初来乍到,如果贸然去账房支会银两,在加上如今是李婧管着府内的上下开支,定会给以白眼。
思来想去,内心纠结一番的木卿卿还是决定去账房碰碰运气。
万一天上掉馅饼呢!
木卿卿这边施施然刚刚放下心中所想,那边千殇便不请自入,一身紫衣悠然自得的坐在凳子上,桃花眼似醉非醉的冲着木卿卿挑了挑眉。
木卿卿望着眼前身着紫色衣袍,柳叶长眉下一双似醉非醉却又含有冷光的双眼,左眼下的泪痣柔和而又透着蛊惑。有如刀削般的鼻梁,薄如蝉翼却又带点玩味的红唇,唇角微勾,似有几分轻佻,又有几分令人心生畏惧胆寒之意的千殇,心里莫名一惊。
此人的相貌跟千墨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惊艳了她的前世,幻灭了她一世痴情,更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使她冰冷绝望。
可在仔细一看,却又不像。
千墨的面容永远都透着一丝病态,举手投足之间皆显谦谦君子之风。不像此人这般,就算刻意压制,也掩盖不住浑身上下散发的聛睨一切的气势。
前世,对千墨的着迷皆因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对他的深陷,皆因青梅竹马,满园梅花诺。
想到这,木卿卿在看看依旧坐在凳上任她打量的千殇。
突然之间心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前世,莫不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公子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木卿卿强压住自己有些慌乱的内心,强装镇定道:“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公子这般岂不是存心坏我清誉?”
千殇听闻,收起轻扣着桌面的食指,一步步逼近木卿卿道:“无妨,若无人娶你,本公子娶你。”
话音刚落,木卿卿手腕翻飞,双手内夹杂数枚银针,尽数朝千殇射去。
千殇不动不移,眼看银针入身,只见他轻轻挥了挥长长的衣袖,无数银针哗哗落下。
而后,千殇见木卿卿还想动手,忙伸手将怀里的玉佩拿出横在眼前,而后学着市井泼皮道:“木姑娘,你现在可是在弑夫。”
看到千殇手里的玉佩,木卿卿眼中划过一丝慌乱。从怀里拿出块跟千殇手里那块差不多的玉佩,心中冷笑,原来前世自己真的认错了人。
怪不得每次问千墨小时候的事情时,他总说时间太久忘记了。怪不得她问他要定情信物时,他会说不小心弄丢了。怪不得……。
前世,认错了人,赔进了一生。今世,找对了人,只可惜她的心却死了。
“你是几皇子?”木卿卿攥着手里的玉佩,冷冰冰的问道。
时间太久,她模模糊糊只知道他是位皇子,可至于是几皇子,她已全然忘记了,零零星星的包括小时候的一些往事。
“矜儿。”
千殇看着木卿卿开口,待发现木卿卿冷冰冰的双眼内波澜不惊是,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酸楚。
想不到木卿卿说忘了他,便狠心的真的将他忘了。
突然想起木卿卿临回来时的那天晚上,从她屋内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声音,以及第二天醒来时木卿卿看到他时,淡漠疏离的双眼未曾在他身上驻留片刻,再想想木卿卿是个高深莫测的医者,千殇暗道不妙。
木卿卿看着像抽了疯似的喊了声“矜儿”,便自顾自傻楞在那里的千殇,感觉实在是跟小时候那个一身臭屁的小男孩差之千里。
木卿卿哪里知道,小时候千殇不懂自己的内心,所以才对她冷冰冰的。
如今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更是经历过失去的痛苦。现在你好不容易自投罗网,他又怎能轻易放过。
正当木卿卿想的时候,千殇已恢复以往的冰冷道:“六皇子千殇。”
“六皇子。”木卿卿喃喃自语,前世她回来时,曾因为自卑一直闷在府内。后来皇宫设宴,她才踏出将军府,得知这位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一身洁癖冷漠的天之骄子,不幸损落。
也是在那天,她遇到了在御花园拱桥之上,一身白衣似雪,吹奏长萧的千墨。
“即是皇子,今日你我又得以相见,不如便将这婚退了吧。”
木卿卿摊开手,将玉佩递到千殇面前,面无表情道:“虽说是父母之命,可如今我母亲已去世,这门亲事便不在作数。更何况,母亲曾经对我说过,此生断断不可入皇家。”
千殇连看都不看木卿卿递来的玉佩,而是径直将自己的玉佩放入怀内。而后从怀里掏出张纸放到木卿卿手里,看着木卿卿有些疑惑的双眼道:“十万两,先将你定下。”
说完,不待木卿卿反悔,千殇便破窗而出,只留下一句“本公子会让你彻底爱上我的”在风中飘摇。
攥着手里的银票,木卿卿心里发酸。刚才的话半真半假,她不知千殇信了多少,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除了复仇还是复仇。
今世,她不敢在敞开心扉,去迎接一份到头来又身心俱灭的感情。
人生在世,像是一盘赌局。她已输过一局,遍体鳞伤。不敢在赌,害怕再次输得体无完肤。
静心苑,李婧休息了一日,神清气爽,连带着心情跟皮肤都亮丽了许多。
望着铜镜前虽已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的自己,李婧笑了笑,用涂满豆蔻的长长指甲勾了点胭脂,然后一点点抹在自己脸上。
昨日的谈话虽还犹然在耳,李婧却不慌不忙打扮着自己。
今日皇宫设宴,正是她的大好时机,可以趁机与自己相交甚好的夫人,寻摸凤城有哪位“绝色”男子,可配得上木卿卿这样的女子。
虽说木卿卿不曾得罪与她,可单单就凭她在木战云以及怜儿面前,嘲笑她区区宰相府的二小姐,却还比不过一个毫无背影的乡野之女。
触碰了她的逆鳞,就是找死。
一想到木卿卿受尽折磨的样子,李婧就觉得大快人心。
大丫鬟翡翠捧着一身衣物来到李婧面前,透着伶俐的杏眼将主子的心思猜摸个通透,遂行了行礼贴心问道:“夫人,这些衣服……”
李婧瞟了眼最上面的白色狐裘大氅,细长白嫩的手指仿如流星般划过纤尘不染的大氅,而后在半敞的大氅内停留片刻,缓缓开口:“送去倚月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