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葱般的指尖不觉间沾了水墨丹朱,待到察觉,袖子一缩,墨砚坠地。她俯身去拾,耳畔听说有人求见。她算算时辰,想着该是那即将被她分权的人,下马威来了。r
浅翠绣鹭官袍,似个俊雅人,狭长凤眼总带骄傲不羁。r
孟炎是携圣旨而来。他不紧不慢的宣读,大意即是皇帝已将她名字拿出了教坊名籍,从此她是身份清白的女子,再与烟花之地无关。r
“内阁有言,这并非路丞相所请。实乃圣上宅心仁厚,有意成全。”他顿一顿,又道“不过,姑娘之入常科、入仕,倒确是丞相请来的。”r
他偏偏加这么一句,说的飔然似笑非笑,眯眸看他,眼波如海澜。r
孟炎卷了竹轴,假意叹一口气,“主动请姑娘的入仕,却不主动请姑娘的换籍、指婚。那么,于路丞相来说,这两件事中何者重要,何者并不重要,不难推断。”r
飔然笑笑,“孟大人这是何意?”r
孟炎唇角微扬,“只随便一说,没有何意,姑娘不必对在下好大戒心。就算有何意,姑娘才智远胜在下,了解路相亦远深于在下,一定早就想过了。”r
飔然牙齿轻碰下唇,置之不理。r
孟炎又道,“姑娘如今清白之身,不宜再居此地。既然路丞相并未为姑娘请入路府府牒……”他刻意停了一忽,以示强调,“……路府也不是去处。但飞霜堂有学人公舍,姑娘若不嫌弃,不妨落脚。”r
见飔然端的是嫌弃的眼神,他开了很大的心,“学人公舍自不比相府富丽堂皇,但若相府之主没有给话,在下实在难以做主。日后一处为官,必有许多勉强姑娘将就之处,先请姑娘谅解。”语气居高临下十足讽刺,全无求谅解之意。r
瞧着暮色四合,他知道口中埋汰了一下午的人即将到来,识趣的告退。r
路征到时,飔然仍持着画笔。笔下墨块青斑,不成颜色,只如一团团的浓云厚雾,似有无尽愁绪。r
他走近坐了,她挪开几寸远,问道:“孟炎这人,你要我注意他什么?”r
路征显是一愣,修眉紧拢。r
飔然没有退缩,侧头直视他。她对他的了解,的确远胜孟炎。他每一步的用意,她当然早早的就想过。他做什么事都有理由,有时貌似只想她开心,就没了其他理由。但每当她那样以为着,也总能在一段时间后,慢慢认清真相。r
路征叹出一口气,“这事不急说。”r
怪的是,有那么会子,她还盼着他会否认,会怪她瞎想。r
低头下去,沉默半晌,听到他问,“你……好不好?”r
不远处棋盘上散落几枚棋子,她想,你怎么不问它好不好。于是答,“路大人忘了,你我之间,不需这样。”r
这声“路大人”一出,他就知她是真的动了怒。捉她的手,她闪的极快。闪了,又厌厌的拿话顶他,“路大人有事说事,老这么动手动脚的,叫人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