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是神,他只是曾给了她一个名字的平凡老人。r
如今怎样呢?r
般若居并没有变得华丽奢侈。萋萋芳草,几处阳树,青阶无人扫,低檐蛛网生。他居然还是如此清贫。r
她见到那把古琴摆在小亭之中,她曾经闲来拨弄,却因弹的是淫词艳曲而被先生惩罚。那小亭,也曾见过她与先生的对弈。有赢,也有输。赢时是因心思灵巧,料招如神;输时是因自大忘形,贪欲反噬。r
飔然这一径走来,浮躁愠怒竟也消了大半。r
门扉半掩,她没有叩门,还是向从前那样,直接进去。r
室内浮光明亮,不远处有个周身气节淡泊宁远的白须老者,正端坐等她。她眼睛鼻子都是酸的,就如同离家的孩子在数载飘零之后,回到慈父身边。r
刚要开口,却被那威严的声音先行问话。r
“为何逃课?”tr
“委屈。”r
她很想知道,在先生心里,她是不是头名。就算宣铎他们不长眼睛,但如果先生说她是最好,那么她还是会很开心的。r
老人叹气,“然儿,一届常科的头名,很快就会被遗忘。人之价值,在于是否于国为栋梁,为民谋福利。”r
国,民,她可一点都不在乎。r
飔然没有说出口,但腹诽了这些个,俱现在司马先生眼里。r
他摇摇头,“我对圣上说,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入朝为官,不可留用。没想到,他全不听我。”r
即是说,在先生心里,她连三甲也不该上。美眸燃起熊熊烈火,为何世人都要看轻她,连先生也如此!水袖中秀拳紧握,她拼命压抑自己,直牵得全身颤抖。r
司马先生又道,“然儿,事到如今,我只对你说一句话,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记得我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你还念师父的取名之恩,就答允我,若日后有时,我叫你放开权欲、放下屠刀,你还能听我一回。”r
很久后回想,先生那时就知她的复仇,也知宣铎的放行与路征的相助是各存居心,各有理由,各来自人世间难以言说的缘法。r
只有先生,从第一天起,就看到了她一步步走向的终点,是野火中的灭亡。他曾想要拦住她,到头来,拦不住。r
最后的最后,他只能以半个父亲的身份,这样要求她。r
“然儿,眼下我只要求你两件事,这是第一件。可否答应我?”r
飔然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好。”恨意坚冰幻化成水,她很想哭。面对先生,也就不管不顾的哭了出来。r
白眉底下含满智慧的眼睛方有慈柔,又转回了威严。r
“第二件事,你无故缺席一日,该按律处罚。手伸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