飔然一袭白衣，乌发绾成个风流蕴藉的凌云髻，洁齐爽利的出挑。药栏花榭，天光韶好，正是时候跟三两好姐妹打个金银线的络子，攒个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r
好风南来，轻摇纨扇，说上几句闺房秘语，一心赏那红粉艳紫的花儿。这些，才是她这般年纪的少妇该做之事。r
只可惜，她并无好姐妹讲闺房话，能相互咬个耳朵的，只有棠儿；她也没有赏花的专情，眼睛钉在那些娉婷娇艳上，心底想的只是，这相府真是大。r
从前她住西厢房，如今她住正房养心斋，平日腿脚懒，也不往深处去走。而今一走，才发现房室屋阁计有近百，一间间翻找，只怕一年也瞧不完。r
说到底，她并不信孟炎的胡说八道。更尤其他已经死了，她只当没听过那些话，连噩梦都不会有。r
可她就莫名的堵心，怎么也放不下。r
子辰……他当然是忠君守纪，恪守为臣之道的。依她所见所闻，他与宣铎，二人之间除去是君臣，也是知己，断无任何猜忌不和。子辰没有道理私藏兵器。r
棠儿不识相的拆问，“你呀，又走神了。眼神儿都不移的，在想什么？”r
“想晚上吃什么。”飔然回魂，重申方才教她撒的谎，“棠儿，若任何人问起，我今日身子不适，并没出去过，整天与你闲玩来的。记住了吗？”r
棠儿傻愣愣但义气十足的点头。“丞相问，也一样？”r
这傻丫头，倒是总能说到点子上。r
飔然默默的将石子打花苞，打落一个又一个，花瓣飘零。临剩最后一支蔷薇，她投掷石头的手腕被人狠狠扭住，身子在强力向前飞了出去，踉跄几步，站立不稳。r
棠儿见此情景，骇的不行。她极少见丞相动怒，更别提使硬。她钝钝的感到，飔然应该是犯了错，才惹得丞相发火，那么她该替飔然求饶。以前在程府时，她就知道要保护飔然的。若她不挡在前面，飔然会被打的遍体鳞伤。r
于是她不管不顾的去掰他的手。被他一瞪，她又很难过，因为她关心飔然，但也深深的爱戴他。r
两相权衡，只得跪下，痛哭流涕。r
“求丞相饶了飔然……求、求丞相……若有气，拿棠儿泄火便好……”r
跪的不够，还磕了两个头。r
“你起来！”r
“你起来。”r
那两人异口同声。只不过，她又赌气又冷笑，他则是气消了一半，温慢出声。话落地，他放了手，与她对看。飔然绷了脸，唇要咬破，腕间清楚透着一道勒出的红痕。r
路征再次出言，“棠儿，你起来。”这次是威严的命令。r
棠儿惴惴的起身。丞相终究是好人，他此刻强硬霸道，但她知，他才是好的那个。r
就如她醒悟过来——飔然看似柔弱不堪，实则杀人不眨眼。她也想起，他们之间，他始终会是好的那个。r
丞相拖着飔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