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摸出曳烟阁去,风嗖嗖撩她裙裾。雪珠子劈头盖脸砸下来,她低了头,大步向前奔走。双手搁在胸口,还是很快冻的通红,失去知觉。她不觉加快了脚步,一不留神绊到一块大石,跌了出去。r
就在要狠狠着地的那一瞬,腰间被人捞住了,拢进他温暖的怀里。r
雪夜里,头顶上撑起一把伞,免她寒冷。r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r
程飔然只慌乱一忽,就转而窃喜。r
老天待她毕竟不薄。r
胸口这瘦弱的身体,冷似冰凌。路征本想多抱她一会儿,却觉她扭动了起来,登时警觉的推开。r
有时他将飔然看的清楚透彻,有时,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r
他解下御赐的五马千金裘,披在她身上。“何必去厨房偷吃?去太平坊,夜市正热闹。”r
飔然听了,欣喜若狂,转念又蹙了细眉,“可这会儿城中有武侯在夜巡……”r
国有夜禁,太阳落山后百姓便不得在街上行走。有那骑了高头大马的武侯四处巡视,若抓到了,轻则去衙门领板子,重则收监服刑。r
路征自然知道,“跟着来便是。”r
飔然眯了一双美眸,面带怀疑,看来不想信任他。r
他于是掀掉了她身上的裘衣,话转冷峻。“去与不去,随你选。”r
飔然思前想后,找不出他突然加害的理由,加上阿亡正饿着肚子,她决定铤而走险。就算被武侯抓住,但她傍上一个大官,总不至于送她去挨板子。于是开颜,转身去想回曳烟阁,“我们带阿亡同去,阿亡没有游过夜市……”r
身体又被他圈回来,重新披上裘衣。宽大锦衣裹紧她身体,只余一张尖尖的小脸。r
路征道,“你那白……猫,还是不要带出去的好。”r
高额吊睛,头大如斗,四爪大如茶碟。每天吃下半头羊才管饱。不会上树,也不会温柔的喵喵叫,那是因为以它之威慑神力,根本不需那些小伎俩傍身。r
阿亡岂是一般狸猫。r
如今年纪小,才任人欺负。过个两三年,便叫所有嘲笑它丑的人,知道它的厉害。r
他想想只觉好笑,微偏了头,正瞥见飔然细瘦玲珑、看似无害的侧脸。却不知她从哪里得来这非一般人能驾驭的宠物。r
程飔然知道路征在看她,她假装不知道。r
阿亡的出现,恰恰是在大叔离开的那天。阿亡与大叔很像,肤白(或毛白),瞳孔有异于同类的瑰丽色彩。幼年曾受人欺负,但那是因为凡人看不出他们的能耐。一定是大叔留给她的,教她无聊时可以解闷。r
但有一点不同——大叔那么灵巧,如飞天鸿鹄,轻功绝顶;阿亡却很笨拙,跳不高,常跌跤。r
大叔性情放达,无畏无惧;阿亡胆子很小,见生人就躲。r
可它对路征不认生,大约由着他面上伤口的血腥味,以为是猎物,可以果腹。r
阿亡,他带着我去给你找吃的。r
飔然如此想着,继续那么窃喜。r
窃喜到,当他牵住她的手,她也只得意洋洋的寻思这是挑逗上钩了,而无暇去留意,正有那么一股暖意,从心而发,直达那罕有华裘,将她整个人包容的幸福暖融,使月夜亦成了白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