飔然心吊起,瞧他这腔调,倒像她慢了半拍。这孟炎……该不会早就归了太后一党罢。她继续摸石头过河,“孟大人聪颖异常,想必早已看破了这一层?”r
“不敢。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下不才,一点自知之明,却是有的。”r
话里虚虚实实,不肯透露实情。孟炎还真有几分头脑,她不可掉以轻心。r
飔然想了想,再度送出笑颜,“想来也是。这样的话,我又能为孟大人做什么呢?”r
孟炎没有急着答话。他站起了身,踱开几步。再抬头,面容沉静,语气平稳。“如今的朝堂,路相一人独大,权重集于一身。我等俱忧心,若有一日路相行差踏错,将危圣上。因此,须得未雨绸缪。”r
继续的虚与委蛇,这话又分明向着皇帝。r
但无论怎样,说来说去,还是叫她做个路征身边的探子,飔然只觉索然无味。r
不过,当初筛选这入室之客时,就想好了孟炎这枚棋子的作用。而今她不谈答应也不谈拒绝,只提出一件事——等价交换。r
那日孟炎离开去早朝之前,她与他谈定了这交易的价码。r
飞霜堂的一举一动,孟炎皆会与她相通。r
路征不肯给她飞霜堂,她就策反他的左膀右臂。r
麒麟紫袍,金龟袋。路征当晚又着朝服而来,招摇过市。他还真不畏人言,从不肯稍微低调。那并不是说,他喜欢她到如斯地步。他有旁的目的,并非是因为喜欢她。若是喜欢她,就不会这般阴沉着脸了。她见他不悦,也知他为何不悦。r
她的一举一动,他是向来了如指掌。因此孟炎来访,定落在了他眼皮底下。r
知道他不高兴,飔然今夜尽了雅姬迎客该有的本分风度。五珍坚果奉在提梁鹦鹉纹银罐里头,乳白一侧,碧翠一边,端的诱人美味。茶也选的极好,她亲自出城采了那最芯儿的芯儿,蕾纽摩羯纹茶罗子一套,细细沏了。她数准时候才从火上拿下来,多一份则老,少一分则稚,中间儿正好的,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r
他没有接,却拿眼横她,“知错了?”r
笑话。r
飔然玩味着他微怒而冷青的脸,“我倒希望,你们知错了。”r
“哦?”r
“初期常科的前三甲,头名已遭流放,剩下那两个,对你家皇帝的忠心恐怕还没这一茶杯多。也不知你们折腾一番科举,到底给谁选了人才。”r
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深,他这么聪明的人,给点话皮就知道她裹的是何里子。r
路征闭了薄唇,俊眸蕴光,眼神一下下掏着她。她两臂捧茶碗太久,酸痛难忍。见他怎么也不接,她撇了嘴,摆的什么丞相谱,谁稀罕伺候你呢。刚要收回来,双腕被他捏住。她吃痛松了手,玉盏脱手坠地,碎银乱溅。r
她气的跺脚,“那可是好东西,你……”r
话没能说完,腰间被他一勾,身子倒进他怀里,唇瓣相接。r
登时方寸大乱,那些她筹谋好的念头,一下随着倾塌,混乱如麻。自己冰冷的身子在他怀抱中渐渐温热,被他抱着亲着,竟有几分甜甜的受用。r
她心道,这下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