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飔然备好优茗,敞扉以待。r
今日来人让她想到曾经程府中初遇,年轻一些的宣铎。同是邪魅外表上难测,但明目底下分明透着一股难掩的少年意气,并不复杂,坚定不移。r
所谓少年意气,便是要凭着他意志,将天下重铸个模样出来。r
眼前此白衣少年,长袖善舞,知分寸,懂进退。如今飞霜堂仍在路征手下,但近日太后党动作颇多,他作为少帝阵营的中流砥柱,难免分神不少。因此,他任命了一名副手,接掌飞霜堂诸项事宜。r
此处“诸项事宜”,事关选拔新生与第二期常科。r
飔然深视对着的白面郎君,身为第一期常科的探花,他自视甚高,不甘人下。身为盛京城巨富之子,他年少轻狂,驭马弹花。岳寅宇曾提起过这位昔日同窗,说他,“好强的紧,凡对手有的东西,他定要来争,倒不管那东西本身是好是坏。”r
于是,这便来争了。r
可凭他,也将自己摆在了路征之对手的层面,难免可笑。r
“孟大人何故光临敝舍?”r
程飔然以玩味的目光刺探孟炎。他本在小几对面端端坐着,听她一句挑衅,那对精致俊逸的桃花眼中竟起波澜。他微俯了身,纤长双指游上了她芳香粉腻的脸颊,轻轻一刮。r
飔然倏地生怒,这人未免太过轻佻。“请孟大人尊重些。”r
孟炎回身落座,唇角哼了一声。“路相还未曾给瑶姬姑娘换籍,姑娘不必急着拿款作势。”r
飔然吃这一枪,气极反笑。她倒低看孟炎这登徒子了,头一句话就先警告她:她如今身在教坊名簿,便是贱籍,身份低微,按照天朝律例不能许给良民做妻。即便有人肯赎她,最多收作妾侍,休想登堂入室。除非先为她换籍,成了平民女子。r
而传言中的那金龟婿,还未这么做。r
因此,她大可不必提前拿自己当根葱。r
“孟大人教训的是。”飔然笑笑,“那么,孟大人可愿为小女洗身换籍?”r
“姑娘若肯帮在下,在下自然会有所回报。”r
飔然竖着耳朵聆听。r
自从常科高中三甲,孟炎的仕途虽无大的波折,但也无他预想中那般节节高攀。岳寅宇名为流放,实则是御赐的历练良机,日后必有重任委他。每思及此,孟炎便觉不服气。r
个中缘由,非常简单——那小子看似一根筋,其实慧眼识良木,栖于高枝。r
飔然嗤之以鼻,其人自大,竟看不出成润是因正直品性才得路征护航。凭他,本富才学,但性情狂傲到目中无人,真真可笑。r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全不是这样说。r
“孟大人也知良禽择木而栖,又何必独守一木?”她将温好的茶缓缓推至他面前,“我劝孟大人一句,如今朝堂两党分立,少皇帝与太后,实力相差悬殊。”r
孟炎挑了柳眉。r
“太后与杨将军皆重开国功臣,天巽帝之创伟业,平原孟氏功德匪浅。个中道理,孟大人不会不懂。”r
孟炎显出深思熟虑的笑。“姑娘所言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