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照例去娇梨院,瑶姬姑娘盈盈在畔,与他共进晚膳,为他抚琴一曲,对弈两盘。看她娇俏含韵的笑意,似乎皎洁无暇。r
告诉她碧弦的死,她的惊异,不是伪装。r
“别这么累。”许是清酒也醉人,岳寅宇不由得吐出了这几个字,手掌不知怎的,握了她细细的腕。r
瑶姬猝不及防。“什么?”r
“如果我们只是你的傀儡,我,和碧弦,都是……不想笑,就不要笑。没那么惊讶,就不必装。你不必当着我也这么累。”r
她反应很快,即刻便安然若素。“岳大人喝醉了。”r
“正是醉了。”醉后,他还是飞霜堂中那个一心报国的学子,若没有她的鼓励,他走不到今天,“瑶姬……这是你的名字吗?为何不告诉我你的真名?罢了,罢了。瑶姬,我是醉了,可你呢?你从来不醉。每次你都只为我斟酒,你自己,却是半点不沾。为什么?你怕醉后,会走漏什么呢?”r
“放开我!”r
她倏地怒了,硬是挣开了他的手。“成润……”她不觉唤起他的字,语气虽厉,却将两人距离拉近。r
“成润,你的圣贤书里,也教你杀人了吗?你早知碧弦是我指使,可我从不怕他们发现我!你又有何资格,替我灭了她的口?”r
岳寅宇听她戳穿真相,以头伏案。他也不胜酒力,此刻头痛欲裂。她来求他,让碧弦去大理寺探望程贮时,他就知道她是有意将线索送上门,让朝廷发现。r
“我没有杀她。我不过让她弄伤自己,瞒过路相。之后我给了她些资财,教她从此隐姓埋名。”r
认定岳寅宇讲的是实话,碧弦没死,她才放了心。低头,那少年乘了醉意,还在伤个没完。r
“可我欺、欺君罔上……”r
于他来说,这是不亚于谋杀的罪行。r
她无暇去安慰,只想,原来岳寅宇已识破了她。却不知,究竟识破多少。r
岳寅宇闹了半日,终于打道回府。月下花前,剑客又来,啧啧嘘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早说,那孩子爱上你了。”r
她嗤之以鼻,“他翅膀长硬了呢,如今自作主张起来。若非打乱了我的计划,倒是可爱。”r
“不若我今夜潜入大理寺,一剑结果了程贮时。捅哪里,由你选。”这瘦长的黑影哈哈笑,“再留张字条给路征——‘欲寻程飔然,西郊四十里娇梨院’,可是遂了你的意?”r
她揉揉太阳穴,很是疲倦。对程贮时所行的复仇,可不仅是手起刀落那么容易。厨娘和香寒,她给她们痛快一死。而程贮时,失官、抄家、声名尽毁、锒铛入狱,她要他活的越久越好,慢慢咀嚼这耻辱,再受那最后的打击。r
至于路征。r
“不必。你当某人是傻的吗?虽然碧弦‘死’了,但成润做出这等傻事,他怎会察觉不到?成润之暴露,那家伙甚至都不需碧弦来顺藤摸瓜。”她长睫微动,唇含冷意,“最迟辰时,他的人就会包围整座娇梨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