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飔然,也在这责罚之下想了很久。如果在宣铎和先生之间选一个,她宁愿选先生。只要不会被迫的与人分享,她就守着先生,父慈女孝过一辈子。r
“先生不要去开那劳什子的学堂,我就有家;有家,就不再想他;若先生不再一心顾着我,我就一心向着那皇宫去。”r
司马先生听了这话,面色苍白。他将自己锁进书房,想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他道:“然儿,飞霜堂永远只是你一人的家。”r
飔然笑了,温暖如许。r
得了先生这承诺,她放心不少,也从此柔顺听话,不再弹琴作画,每日安心伏案、抄诵□□。久而久之,居然真的平和许多。r
宣铎那一别,就又是很久没有来。r
其间,只有子辰来过几回。他一向当她是毒草,来也只同先生议事,眼睛不看她,连她泡的茶也不碰,好像她在里头下了药。r
她后来了解这人身份。他姓路,单名一个征字,字子辰,遂亲近之人都以此相称。他出身贵族大夫之家,年纪轻轻便官拜三品,身为一朝丞相,位极人臣,自然有与常人不同的智慧。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这少年相爷偏偏肚量不大,撑不得船,连株毒草都容不得。r
当先生明显的改了口,反了悔,拒绝开放飞霜堂,路丞相不用想便知这与那毒草有关。r
是日,趁先生打理菊篱的工夫,他用眼神钉住了上前收茶盏的飔然,那双黑瞳冷的像冰。r
他问,“程翰林最近可好?”r
他端的一副瞧好戏状,叫她觉得可笑。她答,“听说,收得许多赂,拉了不少党。如此,可算是好?”r
路征笑笑,“说好也好,说不好,也可以很不好。”r
居然拿程贮时来威胁她,可真找对了人。r
飔然终于哈哈笑出声,垂了脸庞,与他相距极近。r
“还请丞相手起刀落,莫留活命。”r
她看着路征袖端的拳渐渐攥紧。他认准她道德沦丧、人性全无,但除此之外,竟也毫无办法。他没有失却冷静,在她的逼视之下,悠悠然松了拳,掂起茶盏,轻呷一口,薄唇只轻轻点在杯沿。r
“有件事很奇怪。”r
她挑了眉毛,以示在听。r
路征将茶杯还给她,眉宇舒淡。她未低头瞧瓷杯,但凭掌心重量,知那茶没少半点。他果然只是假装饮。r
“那晚我去程府赴姑娘的寿宴,赠了寿联一副。姑娘却当是画儿,命丫鬟去寻裱了。姑娘才华过人,不会分不清其中区别。”r
飔然愣了一下,随即暗骂绮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念一想,十几年她做绮韵的影子,如今终于被什么人瞧出了端倪,又何尝不是好事。r
“真怪。快去查!我只怕丞相查不出个干净呢。”r
她收了盘盏,转身要走,被他唤住。r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r
“我叫飔然,你知道的。”r
她头也不回的走开,对着和田玉盏内分毫未少的茶,甚是郁结。他一点也没沾。此人当真小心,小心到如此地步。r
不错,她的确是下了毒。r
夹竹桃花瓣捻出的毒,少许几滴便可致命。r
阴毒回头,却撞上这歹人。他施施走进了正阁,来向先生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