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妹妹……r
犹如迎面泼来冷水,飔然猛地醒了,干呕起来。一双温软的手扶住了她双肩,柔声安慰。她五脏六腑一齐反着酸,却连唾一口的力气都没有。r
绮韵喂她喝了些水,松开了她手脚上的捆绑。她皱着那小巧可爱的鼻子,甚是厌恶,“一班下□□才,也敢动起绳子来,瞧我不剥他们的皮!”r
像模像样的骂完这些,她笑眯眯递过烟火折子。r
飔然试着动动脚,一阵刺骨的疼痛让她放弃了希望。绮韵却似瞧不见,兀自点燃了烟火折子。金银焰光,粉蓝流簇,直映的她满面都是幸福。她陪妹妹坐在地上,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r
“瞧,我们姐妹两个和去年一样呢。”r
绮韵朝东望着,那是紫禁城与贵人府邸的方向。“妹妹,那里的烟火一定更好看。我就要去那里了,你会想我吗?”r
飔然没有答话,她只将手里点燃的烟火棒送进了姐姐的衣襟里。r
不偏不倚,她手法既快且准。r
绮韵尖叫着夺门而出。r
飔然撑着木板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找出了先前细心藏好的饭菜。在绮韵带着程贮时来结果她性命之前,这美味,还是要去送给先生的呀。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门,脖颈高高挺立。r
夜深似墨,她走在小路上,每前行一步,额头都冒出豆大的汗珠。体力实在不支,她只得撑了墙,缓慢挪行。r
从前不过半柱香的路程,今晚却似万里之遥。r
天亮之前,可还走得到?r
她咬紧了唇,继续前行,尽管眼前已一片模糊。r
瞧啊,前面一个转角,转过去,便不远了。r
一鼓作气,用力向前走,说不定这疼痛就会忘记了。r
因是一个使力,却触动脚踝痛筋,摔倒在地。她伏在碎叶里,耳边忽而响起马蹄声,急促的越来越近。怕被马蹬碎了头,她竭尽全力的想爬起来,几番使力却仍是起不来。r
幸而那人刹住了马。r
飔然不作声响。那人下马,不问不说的,伏低了身子。他本想扶她起来,眼角瞥见她肿胀的脚踝,直接将她拦腰抱起。r
她腰间忽然环上有力的臂膀,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却对住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是你……”r
那脸,她用笔墨描画了半年,今晚,也是为他才弄得遍体鳞伤。任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的遇见,惊的掩得住口,移不动眼。r
“是你……是了,仍是这桃花似的香。”r
他愣,可只一下,便对她笑了。“怪是怪,叫子辰替我去贺寿,却把人家寿星给贺出来了,好大能耐。”r
他记得她的声音,两字便足矣听出。他甚至记得她身上的香。r
她已没有念想可用,下意识的用手探他腰间束带,想知那玉藻还在不在。r
他见她双手不老实,瞪她一眼;她自觉失礼,停手。他因问:“深更半夜的,怎么不回家,却在外面乱跑?”r
她一时没有话答,反问回去,“倒问我,你呢?”r
他见她顽皮,忍俊不禁。“我么?探旧友。”r
她这才答,“巧了,我也是。”r
“既然这么巧,”他抱着她朝马走去,“要去哪里?不妨送你一程。”r
他很高,臂膀坚实,抱她竟不费半点力气,走的轻松平稳。r
他们离的这般近,即便天暗,她也看得清他黑衣下,一袭白蟒玉龙袍。他身上有松林与佛手泔的味道,爽落清举,教她在这样的一晚之后,安下心来。胸中那伤人的兽,竟也温顺卧着,舔着伤口,不再狂躁。r
在他胸口一缩,就不想再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