飔然在所居小轩内瞧见几株君子兰,叶色苍翠,花冠赤橙,文雅俊秀,风姿玉立。见丫鬟伺候的精心,便知这是她家丞相最喜爱的花了。r
她冷笑几声,翻出自飞霜堂带来的一袋夹竹桃种子,播在了那君子兰身旁,悉心培育。r
丫鬟见了此举,忙来拦她。她自无动于衷,丫鬟也只得去向路征回了,说是唯恐夹竹桃冲撞君子兰。路征听了一笑,道,随她去。r
路征不阻,飔然竟将夹竹桃种的到处皆是。君子兰本是无香,夹竹桃却带奇异淡香,香积成簇,凝了许多再也不去。由是,路征也并不在意。r
闲暇时,他更来看她种花,闲聊些话。他每日都来对她通报司马先生的近况,不叫她担心。先生身体果然转好,但还没有答应他学堂之事。r
她幸灾乐祸,“那你想怎么说服他?”r
他镇定,说自有成算。r
见缝插针的,路征会问程府两个女儿之间究竟是什么故事。r
问了几回,飔然不松口。他却不屈不挠,一直的问。渐渐的,她也略微讲这几年,挑可怜的讲。他静静的听,也辨不出是否同情。她似乎毫不戒备,连香寒、棠儿等细枝末节的尚且不落下,一五一十的,全给他知道了。r
讲到将棠儿当替罪羊,及到她被打的少了半条命并被撵出府去,他似乎上心了一上,细问了这丫头的名姓年龄,高矮胖瘦。r
飔然不觉什么,一日傍晚,路征却将一个鹅蛋脸儿、水红裙的姑娘带到了她面前。r
她无言以对,只在棠儿抱着她涕泪横流时,瞪了他,咬牙切齿。r
棠儿欣喜若狂的在路府安顿下来,专门伺候飔然起居,飔然却丝毫不为这旧友重逢而开心。趁那丫头去收拾寝室,她狠狠问他,苦费心思寻个陈年丫鬟回来给她,是何居心。r
“只想给你个机会赎罪。”r
“我有什么罪?若不那么着,挨打且被撵的就是我!”她咆哮,“若我当时活的比她有尊严有体面,又犯的着嫁祸于她?”r
她翻开袖底的瘀痕给他看。他面露不忍,一时说不出话,只默默看住她,眼神愈深。r
她却不放过,酸冷道:“你倒有寻个贱婢的工夫,飞霜堂却不见进展。可见天下正是被你们这些治国的人,这么样的给耽误了!”r
经她一通骂,路征定睛看她背后。r
她回过头去,正看见棠儿呆站在那里。这才心虚,也不知“贱婢”二字是否被她听去了。r
棠儿傻笑,“姑娘说话好快,我一个字不曾听清。”r
路征定下神来,面容暗沉,转身走了。r
飔然知道他这回是真恼,也隐隐觉出他为她找棠儿回来是一片好意。她却硬着不对自己认错,一口咬定,是他讨骂、该骂。r
棠儿痴痴望了他背影,“长的这样俊,性子偏也如此好。这可怎么生的?”r
飔然翻了眼睛,“你是不知他的心有多黑!”r
棠儿却不识眼力见,回过神来,直率道:“飔然啊飔然,不过两年的光景,那时连厨娘都可以随意辱你骂你,如今你却连一国丞相也辱得骂得,人的命真真奇怪。”r
飔然冷笑,“你可好好儿地跟住这一国丞相,我只等到今年夹竹桃开,就要走了。”r
棠儿不解其故,再问她,她却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