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欲兴国,先兴教。”他此刻倒耐心,对她解释,“眼下,须得一个既贤德且忠君的人,因此,非司马先生莫属。”r
她点点头,“只有我是微不足道,于是,须得牺牲了我。”r
庭院过风,轻轻端起飔然衣袖。她感到寒冷,但躲避不得。她转头望向东暖阁,黑洞洞,一时望不分明。她知路征不会言而无信,定会为先生解毒。他与她都需要先生活,只是,她比他更不能接受先生死。r
因此,她输了。r
他轻声道,“好了,现在你出门向东走。一里之外有处小亭,你在那里等我。”r
飔然暗自猜测这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道:“我不能留在飞霜堂,自会回家去,去的什么小亭?”r
“你不留在飞霜堂,还有什么家可回。”路征显出那掌控一切的神情,好像他早已知道关于她的每件事。“若姑娘不嫌弃,就暂时移居寒舍。”r
是了。若他仅仅赶她走,怎知她不会再偷偷回来?只有将她摆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才得放心。r
见飔然不言语,他用下巴点点石桌上的烛灯,道:“这烛焰灭掉的时候,解毒就已太晚了。”r
飔然腾的站起,“还有多久?”r
子辰耸肩,“下毒这回事,在下不若姑娘是行家,因此说不准。”r
风过,烛焰在寒流中飘摇颠簸,仿佛将灭。r
飔然闭了眼睛。重又睁眼,拔下发髻中一支不长不短的簪子,尖头锋利。她伸手给路征看。他狐疑,“这是什么?”r
“在程府的每一日,我都想,若何时再也撑不下去,就用这个结果了性命。”r
路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似是在想,她会否真的会自杀在他面前。r
飔然猜到他想法,冷笑,“你想的美。我只告诉你,若今晚先生有事,你倒瞧瞧,我有没有胆子,结果了你的性命。眼下我是个没着落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你摆布。但你记着,若先生有何不测,我这辈子就只剩复仇一件事。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你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付出多少代价,我也不怕。”r
那一刹,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却只看见,路征脸上发生了柔和的变化。他击掌几下,命人护送她离开。r
她这才知,他今夜不是即兴发挥,那二十余名黑衣人已将飞霜堂围守了一整夜。r
倒不是真地怕出乱子,只是他这人,一定要这样万全的。r
路征没有食言。次日,经他允许,飔然远远的看了先生一眼,确认了先生平安无事。r
而她自己,便这样在相府住下。r
她不爱夸人,眼下这人,更是她打死也不会夸。然路府之雅俭高华,实是百般难描,言语难尽的。r
路征之官位,高过程贮时不知多少。他这府邸却不见丝毫铺张,统共五间大阁、两间厢房,比之程府竟显细小了。统观府里,也不见一件矫饰俗物。小桥通溪,曲径天台,清流滴石,疏林幽翠。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此人住的地方如此敞亮,倒不见高风亮节些的,反而心计歹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