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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凤凰灵


合上大门,送走了叔父,又遣人将大钥送回司隶校尉平阳公府上去后,宋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是什么,夜里开城门放人的事,虽说不常见,可每月也总会有几桩。或者是因为出城的那个少年,太过邪门了。他上前接过令符时,从斗篷下面窥到了他的面孔。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也没见过这么惊心的眼神。他不自觉的触了触面颊,方才被那少年看过一眼后,脸上便如同被刀刮了似的,清凌凌地痛,此时犹存。r

他再度咕了一次“邪门!”r

可话声未落,就听到马蹄急促的踏地声,声音比别人的都要脆一些,象是宫中宿卫军的马匹。他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听到有人在外头高声叫道:“将偏将军窦冲,持司隶校尉符,有急事出城,开门!”r

宋春吓得差点平地跌上一跤,跑出来,只见一名将领带着二三十骑等在门外,马匹全都不耐烦的打着唿哨,蹄子在地上刨得灰尘四起。一面令符伸到他的面前,正是掌管长安门禁的司隶校尉的令牌。r

“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走了一个,这时又来了一个,整个长安城里,通共只有三张令牌可以开夜禁之门,这不到半小时辰,竟就遇上了两次……”他还在发怔,窦冲已是十分不耐烦了,喝道:“还不开门!”r

“是!啊……不……”r

“什么不?本将有紧急公事!你竟敢不开门么?”r

“不……不是这意思,是大钥在校尉那里,得让人去取!”宋春结结巴巴的说道。r

“怎么回事?”窦冲眉头一皱,俯身下去将他的领子提了起来,道:“本将才从阳平公那里来,他分明说已经给门上了,这是怎么回事?”r

“是,是刚放了一个人出去,钥匙又让人送回阳平公府了!”宋春吓得面如土色。r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取!”窦冲放开他,一脸悻悻之色。r

门上本就备有快马,专等这时使用。宋春怕旁人误事,自已快马加鞭,往阳平公府上去,好在阳平公府就在宣平门左近,也只是顷刻便至。到了府上,早有人在侯着,将钥匙扔进他怀里,叫道:“快去快去,阳平公有要紧事交给窦将军办!”r

宋春收了钥匙,有些疑惑的看着洞开的府门,心道:“这么晚了,阳平公出府去了吗?”r

符融这时确实刚刚出门,他不及驾车,自乘一骑,夜访王猛府上。王猛家奴不敢拦驾,引他一路直入。r

“丞相在那里睡?”符融发觉家奴将他往书房领,不由有些疑窦。r

那家奴道:“老爷尚在书房里办事。”r

“这么晚了?还没歇下?”符融讶然停步,正有梆子声传来,是三更天了。r

说着话的时辰,已经到了书房外厅,有人掀开帘子,大大的打了个呵欠,问道:“谁呀!”待见了是符融方才行下礼去,道:“见过阳平公。”起身看了看符融认得是王猛的幕宾陈辨,忙道:“景略在里头吗?”r

“是傅休(符融字)来了吗?快请进!”王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r

陈辨应声挑帘,符融走了进去。只见一盏孤灯,仅照得亮王猛面前方寸之地,显得他眼角的褶子越发的深。案上床上一堆堆的都是书简,差点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王猛正在写着什么,看到符融进来,停了笔道:“什么事?”好象连话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声音低得差点就听不出来。r

“你知道不知道,”符融气恼地往床上坐去,陈辨眼疾手快,在他上床的前一刻搂起了一大堆乱糟糟的公文。“天王竟将那小子,放出长安了!”r

他本以为王猛会很气的,却只他只是“喔”了一声,又在砚上醮了醮墨,往一封信上写去。r

符融一把抓住他的笔,道:“喂喂喂,你别跟没事人一样吧!他今日当我们二人的面答应了会杀了那小子的,这才二个时辰不到,就又变了卦。”r

“天王那里答应了,他不过是说他知道了而已。”王猛索性弃了笔道:“这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事。若是我不力言让他杀了那小子,他那里舍得放出宫去。”r

“原是这样,可……”符融依旧不解恨,道:“那白虏小儿当真可恨,我已命窦冲出城追去了,一刀杀掉了事!”r

王猛色变,一把攥住符融的衣袖道:“快,去追他回来!”话未说完,已是一阵剧咳,整个身躯挂在了符融身上。陈辨忙过来为他抚背,可他依旧喘不过气来,仿佛要将心肺都扯碎了一般。他象是什么话要说,可越急越是说不出来,直敝得满面通红。r

“怎么了?”符融也吓了一跳,和陈辨两个一起将他平放上床。王猛这才好了些,依旧抓紧了符融的衣袖,睁圆双目,又喘了好几声,方极快的道:“今日异族大患,在慕容垂姚苌二人……国之重策,在征晋之可否。这些小事,且由他去吧!将他逼得太紧了,只怕适得其……”r

符融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王猛的额头泌出一滴滴冷汗,象有一层灰纱慢慢地蒙上他的双目。符融正想说:“我听你的,别说了!”就觉出王猛手臂一松,整个人脱力倒了下去,一大股鲜血从他口里喷出,直淋到符融袖上,怵目的鲜红一下子灼痛了符融的眼睛。他不由叫起来:“快,快来人……”r

惊慌失措的喊声打破了深夜沉寂,所有听到之人的心头都被重重刺了一下。象是某一个不祥的预言,昭示着灾异的降临。r

慕容冲一出城门,就让慕容永转了方向,往西边转去。走了一个多时辰,天已蒙蒙亮,田间初生的禾苗轻摇,晨雾氤氲中嫩嫩的绿意让慕容冲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正暗自筹算与杨定会面的言语,慕容永却猛然停下马。慕容冲探出头来,听了又听,却只有鸡鸣犬吠。他问道:“你发现什么了?”慕容永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是我听错了,我们快点!”说完,狠狠的一甩鞭子,马嘶一声,走得更快。r

可这一停后,慕容冲就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他将四面的幄帐全部挑起,一刻不停地张望着。又走了两刻钟,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方在暗自嘲笑自已:“真是惊弓之鸟。”就见到田间杂种的桑树从里,有一道晃眼的亮光一闪而过。r

“快,弃车!”慕容冲轻呼出声,慕容永也差不多同时看到了,跳上车,扶起慕容冲就往田地里跑去。桑丛里马上有人影冲了出来。好在前面正是一块轮种的绿豆田,豆苗已抽了三尺有余,天色又尚未大亮,两人猫着身子钻进去,倒也勉强躲住了。再听到有人喝令手下布防,将这块田地围起来。这块田地总计不过三四亩,他们这么挨着搜过来,不过一二刻钟便能寻到两人藏身之处。r

慕容冲心下揣摸着会是谁差来的。本来疑心是王猛,可想他暗地里便手段是有的,譬如指使宋牙和符晖闹昨日那场的***成就是他,可是却从不会硬碰硬的违逆符坚。若不是王猛,而又在宫里耳目众多,自恃身份敢动他的,怕就是符融了。慕容永从袖中掣出一具小巧的弩弓来,对着慕容冲使眼色,想行险一击,伤了那个领头的,再挟他为质。慕容冲苦笑了一下,若他身上无伤,此计倒可行,可他眼下连行走都有些艰难,便是慕容永能一举成功,那也是走不脱的。况且这时他已听清楚了那头领的声音,正是窦冲,想要擒下他,那才是痴人说梦了。r

正心急如焚时,手上突然摸到了什么圆长的东西。“蛇!”慕容冲头一个念头让他往旁边滚去,可手臂却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何物小子吵吾安眠?”慕容冲这方才看到前面是一个浅穴,一只胳臂从里面伸出来,拉住了他的手。“乍尸?”慕容永差点大声叫出来,死死地捂住自已的嘴。r

“天还没亮呢!”穴里探出个脑袋来,扎着双丫髻,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双颊红润,眼眸清明,有如婴孩。“你是……”慕容冲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微微地凉了一下,恍然觉得眼前这人在那里看到过。“你是王嘉!”他向追兵们出声的地方顾盼了一下,唯恐这边的动静把他们引来了。可是相距不过二三步,他们这边说了好几句话,那些秦兵们却都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r

王嘉懒洋洋的想坐起来,却让慕容冲一把按住了,他惊慌地求恳道:“有人在追我们,求道长不要动。”“喔?”王嘉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去,闷闷的声音从穴底传了出来,“就为这吵醒我?算了,我帮你一把,再睡个回笼觉吧!”话音刚落,慕容冲就觉得眼前模糊了起来,象一层轻纱从地下袅袅升起。只过了片刻,一团团乳白色的水雾便在青葱豆苗间游荡,渐渐不能视物。“起雾了,将军,怎么办?”兵丁们叫嚷起来。r

慕容冲松了口气,额上湿淋淋的,也不知是雾气还是冷汗。扒着坑沿问道:“道长,多谢了!”王嘉笑道:“道人只能看得到,却什么都无法阻拦,你本无险,何故道谢呢?”这双眼睛在愈来愈浓的雾中渐渐消融,眼中带着十分遥远的气息,慕容冲一刹那觉得他眼中的并不是如今的自已,而是极深冥的某处。慕容冲有些心慌地叫道:“道长道长!”可手中再抓到的,却是寻常不过的泥地。浓腻的水雾中似乎残存着他的双眼,慢慢地变冷,最后化作一种肃穆的神情。r

“冲哥,我们快走吧!”慕容永扶了他起来,一步步摸索着在地上爬去,地上泥土方才耕过,倒不蹭膝盖,只是土腥味直钻到鼻口里,让他十分不适。有好几次险些与兵丁们相遇,可竟真的没有被发觉.又爬了一会,身下的变得十分潮软,半个人陷进泥里,而一直环绕身侧的青苗都不见了。慕容永欣然道:“这是到滈水边上了,这过了就是高阳原,进了山林里面,就不怕他们了。”r

慕容冲嘘了口气,泥水泌进伤口里,钻心价痛。可也这性命攸关之时也顾不上了,让慕容永搀着慢慢往河里浸。水寒兢肤,不多时就冻得他浑身僵木。不过慕容永水性甚好,托着他在水面上划过去,竟没发出什么声息来。r

好容易游倒对面的岸上,就听得后面“哗啦!”一声,有重物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