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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馆 


冬去春来,转眼三个年头过去,玄月已经十二岁了。一天,住持把他叫进禅房,问他想不想下山,他以为是自己犯错主持要赶他走,就连忙跪倒在地哀求住持,可住持笑眯眯的把他拉起来,解释说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住持觉得他还小,世间的一切还没有经历,寺里的修行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应该趁着年轻去学习,去各地游历增长见识。如果他在外面学习之后,还是觉得寺里的生活适合自己,随时都可以回来。听完主持的话,玄月明白了主持的意思。主持是让他到外面过普通人的生活。玄月也知道,住持当初并不真的想让他遁入空门的,只是当时收留他的权宜之计。现在外面的世道太平,自己也该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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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玄月就拜别寺中的众人离开了,住持给了他一封信,要他去山下的城中找自己的一个老友,在他那里,玄月可以见到很多相同命运的孩子,他们将在那里生活学习直到长大成人,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玄月按照住持给的地址找到一个书馆,门口站着一位慈祥的老者,他把玄月带进那间有着朱红色大门的书馆,在那里有十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大都是寒门子弟,大家都很努力也很团结,玄月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那位慈祥的老人就是住持的老友,也是书馆的馆主,他和另外的几位先生教导大家学习,馆主的夫人和其它的几位师娘照顾大家的生活,从没有如此平静生活过的玄月在这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师娘,夫子和其它的门生给了他亲人之间的感情,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如此的幸福过,只有当其它门生的家人来探望他们的时候,玄月会偷偷的躲在门后观望,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可是谁也会想有爹娘的疼爱。

那年的寒食节,玄月又躲在窗下看着门生和自己的亲人们团聚,被馆主的儿子也是教习诗文的夫子看到了,他把玄月叫到后堂中问他在看什么?玄月哭着把自己的身世都讲给了夫子,其它的门生虽然也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至少都有亲人在,只有自己是独自一人,他很羡慕别人能有亲人的疼爱,所以才会偷看的。这些被送茶进来的师娘都听到了,师娘爱怜的把他拉到近前,给他擦拭眼泪。那天他是和夫子一家过的节,后来夫子收他做了义子,夫子那个比玄月小两年的儿子成了玄月的弟弟,当第一次他叫玄月哥时,玄月想起了儿时的事情,他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弟弟,如果那天他没有跑出去,把弟弟一个人留下,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因此玄月对这个弟弟是加倍的疼爱,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夫子夫妻对玄月也是视如己出,按照族谱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少华。

听到这,大哥愣了一下,少华?这不是夫子的名字吗?夫子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哥哥?那悔老板又是谁呢?他怎么知道夫子小时候的事情呢?自己可从来就没有听夫子说起过呢!大哥正想着就听见悔老板继续说了下去,少华从那时起就可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夫子一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人,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更是呵护备至,每次他淘气调皮都是少华替他求情,被夫子罚功课也总是少华帮他,只要是弟弟想要的,少华总是想方设法的给他。师娘总说少华这样是要把弟弟惯坏的,可是少华总是想自己决不让弟弟像自己小的时候一样,他只要幸福快乐的长大就行。一直命运坎坷的少华很是珍惜这份难得的亲情。

这年的冬天,老馆主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让儿子接任了馆主之职,自己就去茶馆喝喝茶,或是找老朋友去聊聊天什么的,倒也过得自在。一日,老馆主兴高采烈的从外面回来,把少华和弟弟叫进了书房,说他一个在洋务局当差的门生来信了,说是被委派到法国去任职,问馆里的门生有没有想跟随他出国学习的。老馆主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年龄大了经不起这旅途劳累,他倒是想亲自去看看。老馆主又说他们之中只能去一个人,要留下一个人帮着照料馆内的事情。当天晚上馆主就把少华叫进了房间,说自己的意思是要少华去,弟弟年纪小还不能照顾自己,何况失去那么远的地方,师娘也舍不得他。少华觉得馆主说的很有道理,去了国外语言不通,也没有亲人在身边,那不是和自己以前一样吗?想想自己童年时的际遇,说什么也不能让弟弟再吃那样的苦了,可是弟弟也是很想去的呀?少华和馆主说自己要好好考虑一下,就退出来了,一出门就看见弟弟在回廊上抠着柱子,少华走过去才发现弟弟哭了,倔强的抿着嘴,大颗的眼泪流过脸颊时会快速的用手背抹一下,再抹一下。少华看着很心疼,知道他听见父亲说的话了。少华问他,是不是真的很想去,弟弟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生活很苦呢?弟弟却给出了一个少华没有想到的回答,弟弟说他不想像祖父和父亲一样在书馆呆一辈子,外面世界只能听出外游历的门生们回来讲讲,他要自己亲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三个月后,少华和馆主一家送弟弟登上了去法国的轮船,开始了弟弟在异国他乡的求学。三个月后,少华和馆主一家送弟弟登上了去法国的轮船,开始了他在异国的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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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间物是人非,发生了很多的事情。老馆主病危一直昏迷不醒,城内名医束手无策,仆妇们提议冲喜。他们这样的人家本是不信这个的,可是眼下的情况就死马当活马医吧,可去哪找这现成的新人呢?师娘想起弟弟小时候定过一门娃娃亲,也算是指腹为婚了,馆主老友的妻子和师娘在同一年有喜,他们就约定不做兄弟姐妹就做夫妻。这门儿女亲家不是现成的?馆主他们决定以后,就要少华替弟弟娶过门了一个十六岁的小媳妇儿,而这也只是在信里通知了他一下。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机缘巧合,老馆主就在婚礼后的第三天奇迹一般的苏醒了,而且没事人一样的要吃要喝,这个小媳妇就当是福星好了,师娘一直想有个女儿陪在身边,现在也如愿了。小媳妇性格温婉贤良,很快就讨得全家人的喜欢,少华也把她当作是妹妹一般的疼爱,弟弟几次写信来抗议这桩婚事,都被父亲言辞犀利的回信给教育了,此后他的信里再没有提起过。

弟弟留学后的第七年,他来信说,下月就能学成回国了,家人都很为他高兴,书馆内的门生们大都已经学成离开了,门内确实冷清了不少,正好他回来还能热闹一下,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准备着。这时的弟弟已经是个青年才俊了,在回国的轮船上,他遇到一个同样在法国,学成回国的广州女孩,漫长的旅途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忘不掉彼此。无奈弟弟知道自己已有婚约在身,只能和在上海与她分手作别,然后辗转舟车劳顿回到家里,弟弟一直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女孩,他新派的思想和在法国养成的浪漫情节,让他怎么样也接受不了家里这个盘发小脚,对他唯唯诺诺的妻子,他理想中的妻子应该是和自己有共同语言和思想的女子,就像他无法忘怀的那位一样,为此他终日里神情落寞,整日的发呆,哥哥少华以为他是因为初回故土还不太不习惯,就鼓励他出去走走,看看家乡的风土人情,正巧他在上海的舅父添了一个儿子发来了请帖,馆主就让他去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却意外的见到了自己的意中人。

原来那日离别后,这个女孩就一直没有离开,她没有办法忘记他,每天都会到他们分别的地方来看看,弟弟来到上海后也是想着这个女孩儿,同样也想到这里来怀念一下自己的感情,这样在上海见面以后的十几天时间,他们互诉衷肠,到了分别的日子彼此都觉得难以割舍,如果上次的相见是缘分,那么这次的重逢就是上天注定他们要在一起,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干脆私奔。

这样决定以后,就意味着他们要远离故土和熟悉的人群,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弟弟觉得自己这样做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先给家里一个交代,哪怕是留封信也不能就这样走掉,尤其是家中还有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两人约定女孩先在上海等候几日,他回去把家里的事情交待一下就速来和她汇合。回到家中的当日,弟弟就把妻子叫到了房里,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和他的感情,他提出只要妻子答应解除婚约,自己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妻子竟然没有提任何的要求,只说是要他写一张休书留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在走过窗下时,她小声说自己会对家人讲明一切的,不用弟弟为难。

当天夜里,弟弟留下了给妻子的休书和给家人的信件,在信中他已经把事情都写得很清楚,也表示了自己一定要和意中人在一起的决心,等到家人都休息之后偷偷离开了家中。其实,弟弟回家以后少华就觉得奇怪,问起他舅舅家里的情况,弟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问起旁的事情也是回答的含糊不请,而且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少华觉得奇怪就想着晚上找他谈谈,离家多年,也许他是不能习惯吧。可是晚上在门外轻声叫他,很久也没有人应答,却发现弟弟的房门没有关死,只是虚掩着,进去一看弟弟没有在房中,借着月光看到了桌上的信件。点上烛火少华还没有把信看完就都明白了,这时听见声响的母亲也来到房中,少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弟弟不在家中,母亲自然是担心,以为弟弟出了什么事情,就要叫人出去寻找,少华怕惊动了父亲和爷爷,更是不好收场,就对母亲禀明了一切,可是这些却被紧随母亲之后的父亲听到了。

正在车站的弟弟却不知道这些,他本以为等家人发现这些信件时,自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了,当他准备坐车离开时却赶来的父亲和哥哥拦住,一直疼爱他的哥哥,见面就狠狠的给了他一拳,然后二话不说把他架回了家里,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家里面哭声一片,原来他们出去以后老馆主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就去找儿子儿媳问话,师娘招架不住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老馆主一听嫡亲的孙子抛下家里的一切和人私奔离家,气的当场晕了过去,还没等到家人请来大夫就已经撒手人寰。

说到这悔老板的声音哽咽了,背过身去久久都没有再说话。大哥这时候都明白了,悔老板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姓氏,为什么他听说了夫子的事情会有那样的反应。

板就是夫子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弟弟。为人一直都很谦逊的夫子只要提起这个弟弟就会毫不吝惜任何的赞美之词,那种骄傲的神情大哥至今都难以忘记。虽然夫子总是提起他,可是却从没有见过,夫子说他留洋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外游历。就算是这样,馆内那些在外的门生们,也都会定期的回来或是带回一些书信的,却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任何信息,现在终于都知道是为什么。

大哥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整了整衣衫,神情严肃的对着悔老板道:“书馆第176代门生白少言听训……”悔老板的身体震了一下,然后很快的转过身来,吃惊的看了一下大哥以后站好恭敬的答道:“门生白少言领训。”“我尊奉177代馆主遗命,以178代馆主的身份将你逐出师门!终生如是,生死不该。”大哥还不等悔老板有反映,就继续说:“夫子被抓之前把馆主之职授予我,要我在有生之年定要找到你。亲口告诉你,他的这个决定,他还要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不在是书馆的门生了,所以馆内的规矩可以不用遵守,但那还是你的家,他还是你的哥哥,家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怪过你,何况你已经尽量的弥补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你心不能原谅自己的而已,这么多年的漂泊相信你已经明白了,家人才是你最重要的。”听完这些,悔老板的神情变得很复杂,慢慢的靠坐在椅子上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大哥悄悄的退出来把房门关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