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牛门

　　第一章
　　
　　转眼间刘海上小学二年级了。
　　根据组织的安排，准备将刘鸿从军区机关调往某野战军任团政委，
　　这支部队的前身，是由林彪指挥的东北第四野战军。当年，东北解放后，四野挥师南下。从东北打到中原，又直奔湖南、广东，组织渡海战役，最后一直打到海南岛。一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同时，这支部队还有着光荣的传统，井岗山时期的“红军连”、抗战时期的“塔山英雄团”解放海南岛的“渡海先锋营”、“渡海英雄连”都出自这里。
　　这年冬天的寒假，他们全家四口人乘着父亲调任前的空隙，第一次回父母的老家探视。
　　火车由南向北急驶着，车外的气温越来越低，。睡前，窗外还是一派郁郁葱葱的绿色大地，一觉醒来再向外望去，大地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打从刘海生下来后，还是第一次见到雪。面对车窗外白茫茫的大地，乐的他在车厢里来回奔跑，四处张望。
　　与他同乘一节卧铺车厢一个大叔看他兴奋的样子，开玩笑地逗他说：“等会儿你下车装点雪，带回家给你的小同伴多好”。没料到他还真的乘停车的暂短时间，竟幼稚的从站台上装了一小铁盒的雪准备带回海州玩，可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全部化成了水。令他长大之后回想起来还觉得十分滑稽。
　　母亲是北平市人（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市），全家住在海淀区西河沿的一座极具北京特色的四合院里。母亲在家排行第四，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走出四合院的大门，就能见到一片结成了厚厚的冰面的湖。听姥姥说，这里的夏天，泛蓝的湖面上生长着墨绿色的荷叶莲蓬，在洁白色、粉红色的荷花点缀下，静中有动，美不胜收。不时可见到鸟儿戏水的身影。到了冬天，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气候，使整个湖面上结成厚厚的冰层，人来人往如履平地。一年四季，各显特色，美不胜举。
　　第一次回到姥姥家，刘海小哥俩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款待。不论是在大姨家还是在小舅家，都是什么好吃就给做什么，哪里好玩就到哪里去玩。
　　在北京的故宫，刘海因一时兴起，加之刚刚上学识字不多，竟大声把“午门”喊成了“牛门”，令随行的家人和附近所有的游览者都忍俊不止、捧腹开怀大笑。至今老人一见他还时常提及此事。
　　每天，在舅舅晓伸的领着下，不是下湖溜冰就是堆砌雪人；不知吃了多少串冰糖葫璐；各种什锦果脯全不拒食；前门大栅栏、北海白塔、宽阔的长安街、壮观的十三陵、长城、雄伟的天安门广场，使他大开眼界。
　　首都在他幼小而纯洁的心目中是那样的好玩、那样的富有召唤力。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全家人启程赶向山东维纺。
　　父亲从十几岁就离开了山东老家去闯关东，在哈尔滨市的一个小书店里当过伙计，在街边擦过皮鞋，受尽了日本鬼子和“老毛子”的气。
　　一九四六年参加了解放军。随军南下后，在海洲与母亲相识并结了婚。
　　离开家乡实在太久了！解放后中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走在山东半岛辽阔的田野里，一家人别提有多么的兴奋和喜悦。
　　在维县下火车后，父亲接过他六弟手中的自行车，独自带着大儿子头也不回地往家奔去。
　　过去熟悉的田野小道如今变成了宽阔的大马路，小时候闭着眼也能认出的路，竟使这父子俩迷失了方向。甚至骑在凸凹不平的机耕道上，因积雪太厚还摔了一大跤。经到处打听，才算找到了阔别20多年的家。
　　而刘海倒是很会享福，懒洋洋的坐在六叔手推的北方农村特有的独轮车上，和妈妈一起，伴随着‘吱嗄’、‘吱嗄’作响的独轮车声，回到了老家。
　　这又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农村四合院。
　　跨进大门，迎面是一堵倒写着的“福”字的门墙，向右拐进到院里，上房是三间，左右两厢各有两间。
　　院里种了一棵大梨树。每年的秋天，满树上挂着晃晃悠悠的雪梨，这种梨很有特点，刚栽下来吃时的感觉是无渣香脆，放几天待熟透后再吃时，则只需咬个小口轻轻一吸，就只剩下核与外皮，别提有多么甜了。
　　在山东老家，他第一次看到了中国封建社会在妇女身上留下的“铬印”，小脚的奶奶是如此的步履褴跚；
　　第一次体验了北方热炕头带给他的温暖；
　　第一次尝到了山东‘大葱蘸大酱’那冲鼻的滋味；
　　第一次亲眼看见用面粉蒸出来的“寿桃”和小动物形象的面食；
　　第一次在爷爷奶奶面前跪下，磕响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头；
　　第一次为了吃到包在饺子里的一分硬币而胀的直不起腰；
　　第一次跟着比自己还小的叔伯兄弟永海、松海学习怎样放羊和割草；
　　第一次浑身上下被跳蚤咬的奇痒无比；浑身上下布满了黄豆般大小的红疙瘩；
　　第一次……
　　美丽的大自然，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使得从未离开过城市的他感到什么都是那么新鲜、什么都是那么好奇而具有吸引力。农村带给他欢乐、带给他好感、带给他希望。
　　也就是在这美好的年代中，中国社会正孕育着一场使人终生难以忘怀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