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一角,吴秀珍回到家里。r
“气死我了!这个该死的暴发户!”吴秀珍屁股还没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咒骂文方歌。r
“怎么了?妈。是不是大表哥又——”儿子姜志鹏赶紧上前询问。r
吴秀珍怒气不消,打断儿子,连声大骂:“他妈的!气死我了。我真瞎了眼,找那么个傻货。呸!天生穷命!”r
姜志鹏看到母亲这样子,知道相亲又失败了,一脸颓丧,咕哝着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把大表哥赶走,能有今天吗?连你这个姨妈都——”r
“滚!”吴秀珍一声暴呵,镇住了儿子,“当初是当初,当初你怎么不说你妈我,现在怨我了。瞧你个没出息相儿!”r
姜志鹏小声咕哝道:“没有大表哥帮我,我能有出息吗。”r
这时,姜志鹏的妻子阮雯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从厨房出来为婆婆端上一杯新泡的茶水,听到两人的对话,心底里也不免失落。想当初,就是因为听信婆婆的外甥瀚海集团老板文方歌会帮助姜志鹏成就一番事业她才答应嫁给他的。没想到,过去几年了,生了儿子,还没有实现婆婆和丈夫许诺的富贵生活。后来,才渐渐了解那个没见过的丈夫的大表哥文方歌根本不喜欢他们家人,更不要奢望会给他一个绝大的机会去做番事业了。但已嫁到姜家,又生了儿子,自己又不是十分出众的女人,只得认命。不过,在心底里还是幻想婆家有朝一日能够和那个大表哥化解仇怨,通过他的提携蹬上一条富贵之路。阮雯默默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着婆婆和丈夫发着牢骚相互斗气。看着没出息的丈夫,不禁在心底里埋怨起她嫁给的这个男人。虽说有贵人相助事业能够事半功倍,可也不能完全不靠自己努力。姜志鹏三十几岁了,还是一家民营公司的小职员,每月的薪水除掉儿子的奶粉和尿布钱,剩不了多少。其他的生活开支,完全要靠公婆的退休金。公公的身体不好。她又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公公,不能出去工作,赚不来钱;婆婆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家里不论买什么都要买贵的,一点不肯屈就,生怕被人笑话。就这样丈夫还是不愿多想办法,只是把希望寄托在不喜欢他们家人的大表哥身上,整日和婆婆算计如何巴结人家。想到这,阮雯就觉得羞愧难当、苦不堪言。她在心底里叹息道:真是悔不当初啊!r
吴秀兰喝过茶水,和儿子停止了斗气。r
“唉!”姜志鹏又是一声哀叹,两眼失神地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喃喃自语:“看来是进不去瀚海集团了。”r
“瞧你那样!”吴秀珍瞪了儿子一眼,又瞄向儿媳,神情诡异的说:“你以为没戏了吗?儿子。不还有你大姨妈吗?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r
“是呀,是呀!”姜志鹏听到母亲提到大姨妈,霍的坐起来,竟像捡到几块钱的孩子一样兴奋的叫了出来。一旁的阮雯表情复杂地看着丈夫和婆婆二人。r
“你们别给我丢人了!给我留点老脸。行不行?我求求你们了。别挑拨你大姐两母子的关系了。”突然一声很响的开门声,一个头发花白猜不出年纪的老年男人站在靠着厨房的卧室门前,神色哀怒。这是姜志鹏的父亲姜浩成。r
“放你妈了个狗臭屁!”r
‘咣当’一声炸响,吴秀兰将手里的茶杯摔出老远,拧头瞪眼咬牙对着姜浩成一声厉斥,不歇气紧接着骂道:“我的事你少管!不出力还叫唤。”那只摔出去的墨绿色茶杯躺在地板上碎成几块瓷片,没喝完的茶叶水和泡开的茶叶洒了一溜。r
“爸,你就别添乱了!”姜志鹏也一脸不耐烦地说父亲。r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不能要点脸,少给我丢点脸。自己出去闯啊。”姜浩成看着儿子怒火中烧,抖声训斥。没想到这番话却引来老伴和儿子对他同仇敌忾的驳斥。r
姜志鹏一张冷脸,“爸,我告诉你。我要是进不了瀚海集团我就出息不了。我早就看出来了,没大表哥这根稻草,我就不能飞黄腾达,就不能过上好日子。你也不看看你。”说完这话,眼露轻蔑,鼻孔一气冷哼,对老父亲显然十分不满意。r
吴秀兰更加刻薄,连珠炮似的辱骂老伴,“你有出息?你要有出息能做一辈子小科长?还是个没油水的科长。你有出息咱家能过成这样?你要有出息,儿子能这样吗?你有出息,出去挣大钱啊!我呸!自己不行,还要儿子有出息。也不看看你什么样?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r
姜浩成再也受不了母子二人连串的围攻,呜呜的痛哭起来,沧老的脸上流满了泪水和鼻涕。在一旁的儿媳阮雯实在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前扶着公公进屋,安慰公公:“爸,别哭了。进屋歇着吧。”蹒跚着进屋的姜浩成在儿媳的搀扶下失声的哭着,喃喃的说:“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们家对不起你啊——”r
三人的争吵将在里屋里熟睡的孩子惊醒,孩子哇哇大哭,姜志鹏对着父亲的房间大声叫妻子阮雯出来去哄孩子,早已听到孩子哭声的阮雯赶紧出来去里屋哄儿子。r
吴秀兰没有理睬这些,被老伴这一搅合,又觉得现在不能给姐姐打电话,明天再说。坐在沙发上眯眼蹙眉,心里盘算一定要好好想想如何对付文方歌。r
而此时城市另一角落文方歌的豪宅里,文方歌神情冷峻地坐在钢琴前弹奏着激烈昂扬的钢琴曲,一双纤长大手快速有力地敲击着琴键,似要把它们敲碎。r
“方歌,我们分手吧!”r
年轻的文方歌没有显出讶异,别过头,视线离开面前的女孩儿沉默着。r
女孩儿哭了出来:“你家太穷了。”r
过了好一会儿,文方歌才轻声说道:“是啊。”苦涩一笑,双目失去神采。r
“我妈说我们不能在一起。说如果我再跟你在一块,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r
文方歌伸出一只手想要给女孩儿揩拭眼泪,举到面前,却停住了,悬在半空又放了下来,强作欢颜道:“好吧。我们分手。”r
“方歌。”女孩儿低下头,两手抹掉面颊上的泪水,嗫嚅着说,声音细小的几乎听不清楚,“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r
文方歌张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儿,表情僵住,须臾,凄惨一笑,无力的说道:“祝你幸福。”r
听到这话,女孩儿顿时泪如雨下,凄惨地对文方歌哭喊:“方歌,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妈说跟你不会幸福。我真的不想-----我不是个好女人——你忘了我吧。”女孩儿捂住脸啜泣,泪水从指缝间隙流淌出来,将脚下的泥土洇湿了。r
文方歌看着撕心裂肺哭喊的女孩儿,眼里露出丝丝心疼,表情却装得很平静,“你没有对不起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漂亮的绿色蝴蝶发卡,塞到女孩儿手里说:“小雅,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祝你幸福。”言罢,转身离开呆住的女孩儿。r
那一年,文方歌二十岁,他的初恋恋人慕容巧雅二十一岁。在文方歌的记忆里,那个早晨是那年春天最冷的。他穿着一套旧衣装痛苦地结束了他的初恋,而慕容巧雅身着漂亮的新装将要做另一个男人的新娘。一个月后,在慕容巧雅婚礼的当天,文方歌只身踏上南去的列车,开始了自己的孤独之旅,一段在普通人看来不平凡的奋斗之旅。r
世间的女人都是这样么?琴声结束,文方歌坐在椅子上沉思。r
站在不远处的莫雨宁欣赏完文方歌这一曲热烈澎湃的奏鸣曲后,眼露欣羡,表情兴奋,轻手轻脚走到这个男人身旁。刚洗过澡的女人肤润发香,神清气爽。米黄色浴袍罩住了曲线玲珑的身条,一股好闻的女人体香和高档浴液的香味混合散溢在空气中。r
文方歌觉察到莫雨宁靠近,回转身伸出双臂搂过莫雨宁,将这个漂亮的温柔女人放到他颀长的双腿上,压下头把脸颊埋进她温软的胸脯,享受着女人诱人的体香和柔滑的肌肤。如果不会有爱情,就好好享受她的温柔吧。文方歌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没有感到羞愧。r
莫雨宁抚摩着男人的头发。很舒服的感觉。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坚硬倔强,却又十分柔顺,在灯光下发出自然健康的光泽。r
翌日,两人吃过晚饭。文方歌正教莫雨宁练习琴曲,母亲打来了电话。文方歌拿起电话接起来。那头母亲先问了他最近的生活,诸如是不是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等等,然后就埋怨起儿子,语气却透着欣慰和快乐,佯作责备:“有女朋友也不告诉妈,你二姨不说我和你爸还不知道。这么大的事你就忍心瞒着妈啊?”文方歌接电话时就猜到姨妈一定将昨晚的事告诉了母亲,心底里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觉得颇为厌烦,又不能对母亲表现出来,便向老人解释说:“妈,我这正要跟你说呢。”说完,又哄老人开心道:“那儿子不给您找个漂亮儿媳,能对得起您么。”电话那边的文母听到这话,笑道:“你别就看长相,人要好。”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教儿子如何选女朋友的话,文方歌只得诺诺以应附和母亲。文母问了很多关于莫雨宁的事,年龄多大、家庭怎么样、学历多高、什么工作等等,文方歌只得含含糊糊的回答。母子二人在电话里又聊了会儿,文方歌转头看向钢琴前坐着的莫雨宁,招呼她过来和母亲说话。莫雨宁没有办法,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来接电话。文方歌将电话递给莫雨宁前,对母亲说道:“让爸也来听听。”“你爸啊,就坐旁边听着呢。你还不知道你爸,就像个木头。想跟儿子说话,还拉不下脸。”母亲笑着说道,听到这,莫雨宁心底里顿时沉了一下,接过电话红着脸咬唇向遥远的文方歌父母问好:“伯父伯母好。”说完这些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十分尴尬。那边文母倒十分高兴,欢快着说:“好,好。老头子,你听听多好听的动静。这下咱们可有福气了。”说完,顿了一下,又笑着对文父文解放嗔道:“你个木头,还不过来跟孩子说几句话。”莫雨宁心底里倏地紧张起来,听到那边一个木讷的老人声音:“孩子好。”老人声音有些生涩,可又不失亲切,说完这两句,就不说话了,隔了几秒才又问莫雨宁,“小歌对你好吧?”莫雨宁听到这话倍感亲切,红着脸尴尬回答:“对我挺好的。”稍顿一下,又不忘说道:“谢谢伯父。”“瞧你,死老头子。连个话都不会说。”电话那边,文母嗔怪老伴,紧接着说道:“还不跟儿子说两句。”听到这话,莫雨宁急忙把电话递给文方歌。文方歌接过电话,对电话那头的父亲说道:“爸,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出去修车么?”那边文父只是“嗯,嗯”应着,不说一句话。文方歌又和父母说了一会儿话,看看时候不早了,便要和父母结束电话。挂断电话前,将电话递给莫雨宁。莫雨宁只得又硬着头皮向两位老人互道晚安,方才结束。电话结束后,两人练了会琴就回房洗漱休息了。r
深夜,壁炉上的挂钟敲过第十一下,沉重浑厚的钟声在寂静昏黑的会客厅回荡,星光和月光透着窗照射进来。昏暗中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影窈窕的女人,她两手放在沙发边电话柜上的电话旁。只见她一会儿摩挲电话,一会儿将头靠在电话边上,最后趴在电话柜上埋首低声啜泣。过了许久,才从电话旁站起来向旋梯走去,昏暗中,可以看到她用两手抹拭脸上的泪水。这个女人正是莫雨宁。文方歌躲在二楼的回廊里看到这一切,见莫雨宁上来,匆匆隐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