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歌捕捉到了姗姗这个令他不解的眼神，并没有深思。对这不同寻常表现的任何探究，在此时都是没有意义的，只会刺痛伤心者不愿提及的伤疤。r
文方歌语调轻柔，关切的问道：“生的什么病？现在好多了么？”r
“没什么了，就是急性肠炎。”姗姗抬头看着文方歌的脸，轻松的回答，语气有些无力，旋即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花束。r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陪你吧？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文方歌盯着姗姗漂亮的眼睛问道，微翘着嘴角，露出促狭的笑意。文方歌的声音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目光也似乎可以穿透一切，他已经看穿了眼前这个狡猾的小女人的伎俩。r
“没什么啊。就是一个人无聊，想让你来陪我。”姗姗将花束轻放到病床边的空无一物的柜子上，转头盯着文方歌的眼睛强辩道，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r
“哈哈哈。是么？”文方歌几声轻笑，轻而易举的击垮了女人虚弱的谎言。r
“是啊……是啊……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被看穿的女人有些局促起来，脸颊重又绯红，仿佛放在那上面一块冰也可以融化，嗫嚅着说道：“我今天要出院，还没有交住院费呢。”说罢，低下头慌乱的摆弄自己的手指甲。这模样倒显得十分可爱，是那种让男人怜惜的可爱。文方歌见到姗姗这幅不安的模样，不禁哈哈笑起来，心底里有一股胜利的快感。r
“好吧。我给你交住院费。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名。你叫什么？”r
“莫雨宁，我叫莫雨宁。”原来自称姗姗的女人抬起头，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没有了虚假的真诚，只有淡然的神色。r
“这个名字好笑吧？我出生那天下了一天的雨，爸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雨宁。可是我姓莫，连起来的意思就是雨不要停。”姗姗说完这话，咯咯的笑起来，睫毛不停的颤动，仿佛要为自己掩饰什么，也许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哀伤。这哀伤淡的让人摸不到，也看不清楚。r
“雨宁，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喜欢。”文方歌看着莫雨宁，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自己的影子，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怜爱，语调轻柔的说道，目光里满是如水的温柔。r
“谢谢！”莫雨宁似乎转瞬忘掉了忧伤，又恢复了快乐的模样。r
这时，病房里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文方歌起身朝护士说道：“我要为这位女士办理出院手续。能带我去么？”r
女护士表情冷漠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文方歌，眼神里现出莫名的愤怒：“好！你跟我来吧！”r
走廊里，年轻的女护士语气冰冷，不客气的说道：“你是莫雨宁的男朋友吧？！怎么现在才来？病人都住院六天了。一个人来看病，一个人办理住院手续。六天里，没一个人来看她，连打饭都要自己去。你们这些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女护士情绪激动，眼圈有些红润，好像是在对文方歌，也是对全天下的男人进行一场一个女人的审判。r
女护士一番义愤填膺的质问，让文方歌觉得有些震惊。文方歌并没有向这个富有正义感的女护士为自己辩解，只是突然觉得莫雨宁这个有点狡猾的女人也许真的是因为寂寞而让他来陪吧？至少有一半是这样。文方歌心底里对莫雨宁生出更多的同情来。他觉得这女人与自己是相似的，也是一个很孤独的人。文方歌心底里不愿意承认，这份同情其实是对两个同病相怜的人的怜惜。r
或许，莫雨宁不是一个寻常的风尘女子。r
文方歌办理好莫雨宁的出院手续后，回到病房里，见莫雨宁已经换好衣服，坐在病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拉得没有褶皱的枕头摞在一起放在了床头，床铺就像新的一样，上面放着莫雨宁的挎包和一个不大的纸袋。莫雨宁换上了一身略显旧的白色休闲套装，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涉世不深且正在读书的清纯女大学生，而不是一个经受了社会磨砺，对其有着深刻理解的风尘女子。r
莫雨宁抓起自己的挎包和纸袋，起身对已经进来的文方歌说道：“好人，帮我拿着花。我们走。”r
“好。”文方歌拿起花束，伸手接过莫雨宁手中的纸袋.r
莫雨宁转过头与一开始就保持安静的病房里的那寥寥的几个病人告别，就像和相识已久的老朋友话别一样亲切自然，一点不忸怩做作，那几个安静的病人也以不同方式表达了对这个开朗的病友的告别和祝福之意。赶来送别的颇有正义感的女护士更是与莫雨宁相拥告别，眼圈湿润，轻声的祝福这个只认识几天的朋友，“祝你幸福。有空一定要过来看我啊。”话完，用手背使劲擦拭着眼里的泪水。r
莫雨宁好像没有受到感染，像姐姐安慰妹妹一样，用手指轻柔的擦擦掉女护士眼里的泪水，轻松的说：“好了，哭什么，小丫头。姐姐一定会常来看你的。”说完放开手，与这个动情的护士和其他病友挥手告别。r
文方歌见到这样的情景，有些讶异，开始思考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