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魄风尘r
时间很快就流掉了,在文方歌以为不会再见到女人,她竟主动联系了他。r
见过女人的五天后,下午三点多钟,文方歌和秘书林慧正与一个客户举行非正式餐会。地点是他创立的瀚海集团旗下餐饮公司分属的酒家韵香阁。快要结束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文方歌的手机上。向客户表示歉意后,文方歌到离餐桌不远的地方接听电话。正要询问对方的身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个自称姗姗的女人。r
“是好人吗?我是姗姗。”声音有些绵软无力,好像正生着病。r
“怎么了?珊珊小姐。”文方歌笑着回应道。语气虽然平淡,心底里却生出一丝兴奋。他想起女人那晚的小动作,原来那是她的小花招。这真是一个狡猾可爱的女人。文方歌对这个自称姗姗的女人的兴趣愈来愈浓厚了。r
“你来看我,好吗?好人。我在协大医院。”姗姗的语气里充满了乞求和娇嗔,随后又自顾解释,像是在向电话这边的文方歌表明什么,“我一个人没人陪,好无聊。”r
“好吧。我一会儿过去。到了我给你打电话。”文方歌没有拒绝,微抬两边嘴角,笑意更浓了,粗犷的线条显得深沉而富有魅力。说这话时,眼里闪出两道兴奋的光来。这个兴奋的男人心里在想,又中这个狡猾的女人的圈套了。r
“文董事长,您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您有空咱们再谈。”文方歌的客户见状,便起身告辞。r
“好的,张总,我们下次再谈。这次我们谈的很愉快,再见。”文方歌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来,微笑着与这位张总握手言别。r
文方歌沉浸在食肉动物就要得到猎物的喜悦和兴奋中,只是这样的猎物是弱小的么?r
看到这一幕,坐在餐椅上的林慧的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惊和落寞。她了解文方歌,很多年来从没有在工作时接听过任何与生意无关的女人的电话,生活上更鲜有绯闻。而今天,他不仅接听了这个叫“姗姗”的女人的电话,还要去见她。林慧看到了他眼里对女人的欲望,闪着熠熠的光。r
“林慧,你先回公司。”文方歌对林慧说,伸手示意站在一旁的侍应生拿过账单。r
林慧站起身,看著文方歌,表情有些不自然,“好的。董事长。”稍微迟疑一下,大着胆子问道:“董事长,你是去看一个朋友吗?”r
文方歌看着林慧局促不安的眼睛,明白暗恋自己的秘书的心情,抬起嘴角,露出一副笑容,“是啊。一个朋友。”r
侍应生拿来账单恭敬的递到了文方歌的面前,“董事长,请您签字。r
文方歌接过账单,签下名字--一笔潇洒张扬的字,随即将账单递还侍应生。做好这一切,转身走出餐厅,留下怔忡的林慧。r
“林姐,怎么了?没事吧?”一旁的侍应生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林慧关切的问道。r
“没什么。谢谢你。”林慧强作欢颜,冲侍应生报以微笑。这笑容在旁人看来极为勉强。见到林慧这副样子,联想到传闻她对董事长的暗恋,侍应生轻抖几下眼,拿着账单知趣的快步走开。r
文方歌驾车来到协大医院,进医院前先走入附近一家花店。r
女店员微笑着热情的接待了这位潇洒倜傥的客人。花店里的各色鲜花目不暇接、品类繁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名花与中国本土培育的花卉错落有序的摆放在店里的每个角落,,不禁让人有些流连。各色鲜花散发出不同的香气,沁人心脾,有种很美好的感受,那是浪漫和温馨的味道。r
文方歌环视了一下花店里品类繁多的各色鲜花,问店员道:“我要去看望一个病人,需要什么样的花?”r
女店员微笑着回答:“剑兰、康乃馨、红掌好些,我可以为您制作一个漂亮的花束。您探望的病人一定会满意的。”r
“好。”r
女店员动作娴熟的精心挑选康乃馨、剑兰和红掌,又加上几株兰花。,一束富有艺术气息的美丽花束在女店员精巧的双手里诞生了。r
医院病房里,只有寥寥的几个病人,十分安静,轻微的响动都能够引起注意。女人素颜披发半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指甲,双眸盯着病房门口。看见文方歌走进来,苍白而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两团红霞霎时浮上两颊,眸子里闪现点点秋波,厚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要将秋波斩碎;轻转脖颈,披肩长发瀑布一样倾洒下来,盖住了胸前白色病号衣里凹凸有致的地方。这柔美女人的情态犹如绽放的牡丹,素颜竟比妆容还要迷人,看的文方歌心底里漾出粼粼波澜,如春风掠水。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足称倾国。r
“我猜你一定会来的,好人。”女人开心又有些调皮的笑着,嘴角露出皓齿,掀开一边被子,坐起来,向后靠着床头。r
“这是送给你的。”文方歌把花束递到女人手里,挨着床沿坐下,眼神里现出关切。在这样近的距离里,文方歌仔细的欣赏着这个面色虽然苍白憔悴却仍旧精致动人的美丽女人。r
“谢谢!”r
女人受宠若惊,翘起嘴,双手接过花束,捧到胸前仔细玩赏,就好像手里的花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文方歌想象的有些夸张的欢快场景并没有出现,虽不觉得索然无味,但觉得有些冷淡,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r
收到浪漫礼物的女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小声的问,“这么好看的花,一定很贵吧?”r
文方歌捕捉到这眼神,颇感疑惑。他没有对这不同寻常的表现做任何探究,关切的问:“生的什么病?现在好多了么?”r
“没什么。急性肠炎。”姗姗抬头看着文方歌的脸,轻松的回答,声音有些无力,旋即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花束。r
“你叫我来不会只是陪你吧?”文方歌盯着姗姗漂亮的眼睛笑问。他的声音不可抗拒,目光又似可穿透人心。他已经看穿了眼前这个小女人的伎俩。r
“没什么啊。就是一个人无聊,想让你来陪我。”姗姗将花束轻放到病床边的空无一物的柜子上。转头盯著文方歌的眼睛,一副天真无邪没有心机的样子。r
“是么?”文方歌几声谑笑,击垮了女人虚弱的谎言。r
“是啊……是啊……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被看穿的女人局促起来,顿觉双颊滚烫,嗫嚅着说道:“我今天要出院,还没有交住院费呢。”说罢,低下头慌乱的摆弄手指甲。这模样倒显得十分可爱,是那种让男人怜惜的可爱。文方歌见到姗姗这副不安的模样,不禁朗声大笑。r
“好。我给你交住院费。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真名。”r
“莫雨宁,我叫莫雨宁。”原来自称姗姗的女人抬起头,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没有了虚假,只有淡然的神色。r
“这个名字好笑吧?我出生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爸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雨宁。可是我姓莫,连起来的意思就是雨不要停。”姗姗说完这话,咯咯的笑起来,睫毛轻微颤动。。r
“‘莫雨宁’很好听。”r
“谢谢!”r
这时,病房里走进来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文方歌起身对护士说:“我要为这位女士办理出院手续。能带我去么?”r
女护士冷冷地打量文方歌,眼神里现出莫名的愤怒:“好!你跟我来吧!”r
走廊里,女护士面如寒霜,口气冰冷,“你是莫雨宁的男朋友吧?!怎么现在才来?病人都住院六天了。一个人来看病,一个人办理住院手续。六天里,没一个人来看她,连打饭都要自己去。”女护士情绪激动,眼圈竟有些潮红,r
女护士的一番质问,让文方歌颇受震动。他没有向这个富有正义感的女护士辩解,只觉得莫雨宁这个有点狡猾的女人也许真的是因为寂寞而让他来此。至少有一半是这样。他突然觉得他们同病相怜,都是孤独寂寞的人。或许,这个女人不是一个寻常的风尘女子。r
文方歌办理好莫雨宁的出院手续后,回到病房,莫雨宁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沿上,手里还握着那束花。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拉得没有褶皱的枕头摞在一起放在床头。收拾好的床铺就像新铺置的一样。上面放着一只挎包和一个不大的纸袋。一身稍旧的白色休闲套装,使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像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学生,而不是一个经受过社会磨砺,对其有着深刻理解的风尘女子。r
莫雨宁抓起挎包和纸袋,起身对文方歌说:“好人,帮我拿着花。”文方歌接过花束,顺手抓过挎包拎在手里。r
莫雨宁没有立即离开病房,而是回身与病房里始终保持安静的那几个病人亲切话别,就像相识已久的老朋友,没有一丝忸怩作态之姿,那几个病人也向这个开朗的病友话别,冰送上真诚的祝福。赶来送别的正义女护士更是与莫雨宁相拥告别,眼圈潮红,轻语祝福这个只相识几天的朋友,并要莫雨宁有时间就来找她玩,言罢,眼里涌出泪花。r
莫雨宁似乎没有受到感染,用一块纸巾轻柔的拭掉女护士眼角的泪珠,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小丫头。姐姐一定会常来看你的。”说完挥手向她和其他病友告别。r
文方歌见到这幕,有些讶异,开始思索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r
车子行进在繁华的街路上,车外是一片让人烦躁的嘈杂,车子里却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慌。文方歌斜瞅一眼坐在身旁的女人:似乎因为大病初愈,体质虚乏,并不说话,安静的坐着,眼里是一望无际的迷茫。r
过了一会儿,文方歌打破了这沉闷的安静,问莫雨宁:“吃饭了么?请你吃“素味斋”的素菜吧。”这样的邀请,在此时看起来有点滑稽,不合时宜。r
“好啊。我正好没吃午饭呢。”莫雨宁应道。因为患病,她的胃口不是很好,可又不想拂人好意。她对男人的细腻心思稍觉惊讶,患了急性肠炎的病人不能够多吃油腻食物,素食最为适合。莫雨宁不知道对男人的这份关心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只当作他对她的讨好。r
这一餐,莫雨宁吃的十分舒服,胃口大开。“素味斋”的饭菜美味可口,远胜医院伙食。文方歌看着莫雨宁大快朵颐,不动一筷。他微张双目吃惊地看着对首的女人,她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一手竹筷、一手汤匙在杯盘碗碟之间飞舞,一桌菜肴吃得风卷残云,对旁人诧异的目光和讥笑全不在意。r
吃过饭后,文方歌载着莫雨宁回到她居住的城市边缘。破败的居民楼在午后炽烈的阳光里蒸腾着,巨大颓废的身躯痛苦的扭曲着;一片片玻璃反射出刺目的亮光,直刺人目。门洞像饥饿的野兽一样张开大嘴,似要吃掉所有进入的生物。窄小的楼道仅可容两人并肩上下。莫雨宁在前面有些吃力的向上攀着一级级台阶,引领后面紧跟着的文方歌。由于身体仍很虚弱,她要不时扶着墙壁支撑身体。还未走过一层,文方歌猛然上前一步,将这个体积与他相差很多的女人抱起来,顺手将花束扔到莫雨宁的腹上。被抱住的莫雨宁拼命挣扎,用手和脚踢打抱起她的强壮男人,身上的手袋和花束无辜的来回翻滚。紧张和羞臊使她两颊通红,怒目圆睁。徒劳的挣扎一会儿,只换来虚汗盈身,再使不出力气,实在无法挣脱男人的怀抱,只得压低声音请求,“放我下来。求你。”r
文方歌没有理会,笑看着莫雨宁,那笑的样子着实让他怀里的女人生气。r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告诉我你住几楼就行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你下来。”r
莫雨宁不再反抗,任由文方歌抱着自己一步步走上楼梯。文方歌的脚步轻快有力,步履稳健,好像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小猫;脚下也不是一节节向上延伸弯曲的楼梯,而是一条平坦的小路。莫雨宁这样想着,把头靠在了文方歌结实有力的臂膀上,看着前方,一种久违的安全感袭上心头。r
上到六楼时,莫雨宁说道:“就是这里。放我下来吧。”r
文方歌轻放下怀抱里的女人。莫雨宁站稳脚跟,手里抓着花束和手袋,站在一扇铁栅栏门前,门后是一扇漆色暗旧的红色老式防盗门。莫雨宁站定,拽下衣角,按下门铃。r
等了片刻,一个六十岁上下的矮小老妇人拉开一条门缝,探出一颗华发斑驳、颧骨突出、皱纹横布的脑袋,警惕的上下打量文方歌,表情十分冷漠。r
“奶奶,我出院了。”莫雨宁对老妇人说道,侧过脸看一眼身边的文方歌,解释说是朋友来访。莫雨宁对老妇人十分谦恭谨慎,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冷漠老妇,而是一个威仪赫赫、万人仰首的皇太后。r
文方歌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位被莫雨宁称作奶奶的矮小老妇人,对她冷漠的态度心生不快,只用一句简单的您好算作招呼。r
老妇人懒应一声,从身后掏出一串钥匙,慢条斯理的找出一把钥匙,挤出半边身子,伸直手臂费劲地拧开铁栅栏门上的锁头,钥匙串发出哗啦呼啦的燥人声响。打开门锁后,老妇人就转身进屋,不再理会门外的两人。r
莫雨宁引领文方歌穿过狭窄的客厅,走向里间一间卧室。卧室用薄木板隔成,面积小的仅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一扇极小的窗户半敞着,温暖的阳光直射进来,挤满了这小小的房间。卧室里的东西虽少,却也将狭小的空间占得满满的,但井然有序,丝毫不觉杂乱。不错嘛!文方歌心底里赞道。r
“好人,你坐下,等我一会儿。”莫雨宁示意文方歌坐到床上,将纸袋和文方歌手中的挎包放到床上,随后一手擎着花束,一手从床头边立着的一只用作床头柜的高脚塑料椅上取下一只陶瓷米奇卡通杯,转身走出卧室。文方歌坐到床上,再次扫视房间。狭小的房间空间逼仄,装饰和用具都简单到极处,虽显寒酸,却被布置得井井有条,有种简朴的爽净。文方歌暗自欣赏,最后将目光落在床头的一架相框上。相框里是一张两个女孩儿勾肩搭背笑容灿烂的照片。文方歌一眼便认出左边那个女孩是莫雨宁。另一个女孩儿年纪稍小,相貌与莫雨宁并不相像,不知是何人。文方歌拿起相框,仔细的端详。她们的眼睛里发出的神采很不相同。莫雨宁的眼神里洋溢着快乐和幸福,另一个女孩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沉着和冷静。r
“没有饮料,只有白开水。”文方歌正看的饶有趣味,被一只冒着温热气息的陶瓷杯子挡住了视线,是莫雨宁递来的水。r
文方歌放下相框,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想放下却不知道放到何处,只好端在手里。放莫雨宁嫣然一笑拿过杯子放到高脚塑料椅上。文方歌不禁微微一笑。r
“这是我妹妹!漂亮吧?”莫雨宁拿起相框,看着相片,指着相片里她左边的女孩儿,眸子里现出兴奋来,语气里透着自豪和幸福,“她在北京上大学。学习可好了,总是学年第一,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r
“是么?你的妹妹很优秀啊。”文方歌看着莫雨宁,心生暖意,又感到悲哀。这样的女子,竟有一颗这样的心灵。身陷这样的境遇,不失乐观和善良,让人感叹唏嘘。只是这样年轻却已经把希望寄托在了他人的身上。她的人生和命运在她眼里,究竟是怎样的呢?难道,这个让她感到幸福和自豪的妹妹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和寄托么?r
莫雨宁很快从兴奋中平静下来,恢复了常态,对坐着的文方歌说道:“你再等一会儿。”转身又出去了。r
不一会儿的功夫,莫雨宁捧着一个被剪掉瓶口装着半瓶水的大饮料瓶进来,里面插满鲜花,正是被去掉包装、剪掉根原样插在塑料瓶里的花束。花的表面洒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显得更加娇艳。莫雨宁将这个插着漂亮鲜花的瓶子放到床头塑料椅上,调整了几次位置才罢手。随后,挨着文方歌坐下,中间有一个枕头的距离。r
莫雨宁两手垂放在身体两侧,抿着嘴仰首看着头顶一只悬在顶棚上的孤零零的灯泡,瀑布似的秀发覆住肩头直落而下迎着阳光发出黑亮的光泽,浓密的长睫覆着秋波流转的眼眸,秀挺的鼻下两点朱红,竟似画中神女。文方歌一时看得呆了。r
“跟我走吧,去我那。”须臾,文方歌回过神,开口说道。说出这话,他的心底里有些心虚,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决定只在一瞬间做出。他没有考虑过多,至于以后,他此刻还没有考虑,唯一让他有些顾虑的是他那有些妨碍的道德。r
莫雨宁侧首看向文方歌,一双秋波紧紧盯着男人的双目。空气瞬间凝滞,时空也仿佛静止了,安静的让人心慌。几分钟的等待竟像用了几个小时。莫雨宁嫣然一笑,“现在?”“现在!就现在。”文方歌斩钉截铁的答道。“好。”莫雨宁又嫣然一笑,起身收拾东西。文方歌没有察觉到她眼里隐隐现出的迷茫和落寞。r
文方歌帮着莫雨宁很快收拾好行李,装了两只大旅行袋。里面只装了衣物和几本书,其他的杂物都留下了。开始,莫雨宁还有一些不舍,但在文方歌的坚持下,只得弃之不要。r
“你等我一下。我去跟奶奶说说一声。”莫雨宁放好最后一件衣物拉上旅行袋的锁链,起身说道,转身走出卧室。r
不一会儿,莫雨宁和那老妇人来到卧室。老妇人像警犬搜寻猎物一样,仔细地查看房间里的每样东西,两条细眼里透出一股狠劲,似乎生怕遗落任何角落和物什,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文方歌站在床头一侧,耐心地看着老妇人翻验每样物什、检查每个角落,身旁的莫雨宁同样默默地站在一侧,静静地等待着结束。 r
老妇人一丝不苟的“检查”终于结束了,皱纹横布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两片嘴唇撇起,鼻孔里发出一声使人不易察觉的冷哼,两条细眼盯看着房客莫雨宁留下的物什,尖起嗓子说道:“宁宁啊,这些东西你都不要了?”莫雨宁回道:“嗯。不要了。奶奶,你留着吧。”老妇人哎呀呀叫出来,不屑的说道:“我也没用。”r
“奶奶我们走了,再见。”莫雨宁抓起挎包向老妇人道别,文方歌提着两只旅行袋走在后面,两人还没有走出卧室,莫雨宁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回转身,快步走到放着花束的塑料椅前,将水瓶里的话整把抓起,重又扎好,才又和文方歌走出卧室。她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老妇人一跳,害得她细眼大张受惊不小。r
“有空来玩啊。”老妇人不情愿地跟在两人后面向二人道别,不自然的说了句客套话。r
老妇人看着两人消失在转弯处嘴角再次撇起,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嘴里终于冒出一句:真是荡妇配豺狼。说完,几声干笑。老妇人的骨子里对莫雨宁十分鄙视,可又对失去房客而感到惋惜,还好,“小荡妇”的抵押金和一个月的租金留下了,有五六百块钱,还有那些她兴许用得着兴许用不着的物什。虽然损失了稳定的租金,可不算吃亏,倒占了一些便宜。她对自己的好运气感到很高兴,在两人面前又把这些惋惜和窃喜等等她不愿意让人觉察到的情绪掩藏起来,藏到那张满是横布皱纹,让人琢磨不透、饱经风霜的脸皮下。她现在最大的希望是再招到一个房客,好继续赚取租金。而已经离开这里的莫雨宁并没有忘记房租抵押金的事情,只因有文方歌在,她又病体未愈,实在不想再与老妇人这个刻薄冷酷的房东计较。几百块虽然不多,但也是她的血汗钱。她住在这里,从没有拖欠过房东一分钱房租,也没有添过任何麻烦;为了讨好老妇人,经常主动买回来几人吃的肉菜并帮助她做一些分外的家务。但她没有得到这位刻薄冷酷尖酸的房东的一丝理解和同情。莫雨宁知道这个房东是怎么看她的。在她眼里,自己是一个落魄的“小荡妇”。这就是她在背地里对自己的称呼。所以无论自己做什么,怎么去讨好她,都无济于事。她要与自己保持足够的距离,来显示自己品德上的高贵。那些老妇人在邻居中间散步的关于她的种种传闻都是来自于一个远离灯红酒绿的老女人的臆想和添油加醋,而她为了能在这里继续安身,只得隐忍。她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r
“我该叫你什么?”文方歌把最后一个旅行袋放到车子后座,关上车门,转身问向莫雨宁。r
“叫我宁宁吧。”莫雨宁嘴唇翘起、秋波流转,神态十分羞赧。r
“好,宁宁。”文方歌双目含笑为莫雨宁拉开车门,“上车吧。”r
车子绝尘而去,永远离开了这块被大都市遗忘的角落。r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如此不可预料。莫雨宁这个落魄的风尘女子在几小时前还为住院费发愁,几小时后就成为了一个名符其实的亿万富豪的情妇。而文方歌这个有过刻苦铭心的爱恋的男人在经历了十年的孤寂后,终于再次接纳一个女人走入他的生活。虽然这个女人是他将要包养的情妇,两人之间不会有爱情,不会有将来,只是赤裸裸的金钱和肉交易体关系。就像菜市场的肉类交易。文方歌就是这样定位他和莫雨宁之间的关系。r
两人没有注意到,在离开这个被遗忘的角落前,一个男人藏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盯看着他们。男人四十岁上下,一张凶恶丑脸,上身穿一件花格子短袖衬衫,两腿套一条青灰长筒大短裤,脚踩淡黄色皮凉拖,细眼眯成两条缝怨怒地射向文方歌和莫雨宁。男人是房东老妇人的独子,生性好吃懒做,喜欢混迹社会,成天跟一群和他一样的狐朋狗友浪混,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没钱吃喝便伙着一帮人做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勾当。自从莫雨宁住进老太太那后,他就不时来骚扰,企图霸占这柔弱的女人。他第一眼见到莫雨宁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能把这出奇漂亮的小娘们弄到手,他就会交上好运。漂亮的女人人人爱,尤其是漂亮女人中的尤物。这个漂亮的小娘们一定会成为有钱人钟爱的宝贝儿,他不仅可以通过她赚来大笔的钞票,更能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扬眉吐气。他一生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他不断骚扰莫雨宁,企图强占这个柔弱的女子。如果不是老妇人,他的妈妈极力阻止,他早就成功了。今天,他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心态,一定要把小娘们弄到手。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开着豪华轿车、气度凌人的男人来。在他看到莫雨宁和文方歌从楼里出来时,就知道一切的理想都在瞬间化作了泡影。他心底里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叹和怨愤,在他凶恶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胆小猥琐的懦夫。看到文方歌第一眼,他竟然吓得不敢正面直视这个男人。由于害怕被看到,他迅速藏到远处的角落里观察二人。在心底里,他不住的咒骂文方歌和莫雨宁,更把一腔怒火泼洒到老母亲身上。“一定要叫老东西好看!”他恶狠狠地暗自咒骂。看着两个人驾车绝尘而去,他从躲藏的角落里像野兽一样冲入楼门洞,去教训他的老母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