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吃啊。”莫雨宁又劝母亲吃菜。柳蓉面前的碟子里的菜肴已经堆得很多了。r
柳蓉笑笑,说:“妈不想吃。”她实在没有什么胃口。r
莫雨宁听到母亲的话眼睫一抖,涌出几点泪花,眼圈微微发红,撅起嘴,略带恳求和撒娇的对母亲说:“妈。你吃嘛!都是你爱吃的菜。”说完,不由分说,夹起一块虾硬塞到母亲的嘴里。r
柳蓉伸手按下女儿握着筷子的手,眼圈也有些湿润,疼爱的对她说:“傻丫头。妈吃。”说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菜送到嘴里,脸上现出慈祥的笑。这笑是对女儿的安慰。莫雨宁看到母亲终于肯吃菜了,像一个获胜的小女孩儿似的开心的笑了。笑的很幸福。r
她们不知道,这后面的谈话内容,让正欲进来的文方歌隐约听到了。他虽然没有完全听清楚母女二人说的什么,但突然觉得自己此时不能再进去了。他笑了。笑得很舒心,深邃的双目里也涌动着舒心的笑。他为这对经历了很多苦难和悲欢离合的母女感到由衷的高兴和宽慰。这样温馨的感觉,他很久没有品尝到了。r
这时,负责服务他们的包房的那个女服务员走过来就要推门进房间。他立即做出一个不要打扰的动作,示意女服务员不要进去。r
女服务员为难的说:“先生,我要进去取东西。”她翘起嘴,显得有些不满意。小城的服务员正如小城的风土人情一样随性而为。r
文方歌轻笑,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女服务员的手里,请她不要打扰里面的母女二人。r
女服务员欣喜的接过这笔不少的小费,欣然答应。她对这个异乡来的客人突然产生了好感。这样慷慨的客人在这里可不多见。文方歌见金钱起到了他想要的作用,又嘱咐服务员在适当的时候把那些菜肴拿去加热。女服务员自然是欣然应允。她的眼里跳跃着兴奋的光芒。她今天算是白捡了一百块钱。r
做完这些,文方歌又给莫雨宁打了个电话,谎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要离开酒楼。让她安心陪母亲吃饭。莫雨宁信以为真,叮嘱了他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挂断了电话。文方歌打完电话,就走到包房拐角走廊一处专供客人休息的休息区的一张沙发上。他点上了一支香烟,在缭绕的青烟里,休息自己被震动多日的灵魂。这个男人是一个心思细腻,温柔体贴的人呵。r
文方歌坐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从贴身衣兜里掏出支票夹,又抽出一支笔,快速签下一张支票。r
市郊,莫占林夫妇租住的小屋内。r
经过那日激烈的情绪波动后,莫占林此时平静了许多。他坐在土炕上,呆呆的想着什么,不时转头看向土炕下面。可以看出,他不是在寻找什么,他的眼神迷茫、无助。过了一会儿,他艰难的走下土炕,穿好便鞋,踱到土炕边的立柜旁,伸出衰弱的手打开柜门,艰难的蹲下身体,在柜子的最底层摸索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从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那东西正是他送给女儿莫雨宁五岁生日时候的礼物。那个依旧精美的洋娃娃。虽然,由于岁月的洗刷洋娃娃显得很旧。但那双眼睛的睫毛还是长长的可爱。就像女儿莫雨宁的眼睫一样。r
“爸爸。这娃娃真好看。”“你瞧,睫毛多好看。”“就像妹妹一样好看!”五岁的莫雨宁漂亮的小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欢快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r
一切仿如昨日——r
突然,莫占林的眼里涌出大股大股的泪水。他紧紧地抱紧洋娃娃贴在自己的胸口,痛苦、悔恨的泪水从眼底奔涌而下,沾满了衣襟,落到地上。他紧闭双目,半张着嘴,身体颤抖,嘴里发出“啊——啊——”的干哑哭声,枯瘦的右手不停地抚摩胸口上的洋娃娃。仿佛那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r
莫占林,这个痛苦的父亲。他就这样坐在水泥地上,搂着女儿的洋娃娃悲泣。他瘦弱的身骸无助、茫然、痛苦,就像晚秋风中那枝头的秋叶一般摇摇欲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