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等莫雨宁的父亲莫占林的心情平复些。文方歌和莫雨宁便想方设法说服柳蓉与他们再次见面。见面的地点安排在了宾馆附近的一家名叫“福顺楼”海鲜酒楼。在这几天里,文方歌打电话咨询了首都的癌病专家。从他们那里得知,从目前掌握的莫占林的病情来看。莫占林的生命已如即将燃尽的灯火所剩无多。最乐观的情况是通过一流水平的治疗,加上充分的身体营养和健康稳定的情绪,也许可以继续存活两至五年。同时从柳蓉的口中得知,莫占林目前完全是依靠进口药物维持生命。这种药物价格昂贵,每片特效药需要几百元人民币,加上平时的营养开销,每月的花费就在万余元以上。也就是说,如果要延续莫占林脆弱的生命,每年的花费至少在十二万元左右。这样高昂的费用在普通的人家确实是一笔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绝症既是毁灭人生命的罪魁,又是摧垮家庭的魔鬼呵。r
文方歌和莫雨宁商量后,希望说服柳蓉劝莫占林到首都专业肺病医院治疗。首都的肺癌治疗水平也许可以让他多活几年。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可以让莫雨宁的父亲延续更长久的生命。r
“福顺楼”。文方歌和莫雨宁预定的包房内。r
菜上齐的时候,柳蓉还是没有动一筷子。她面前的碟子里早已堆满了女儿为她夹好的菜肴。玻璃转盘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这是莫雨宁特意为母亲点的菜肴。都是母亲最喜欢和最想吃的菜式。可无论莫雨宁怎样劝说,柳蓉还是不肯动嘴。她的表情拘谨、难受,眉头紧锁,几乎是缄口不语。她的强烈的自尊反而使她的表现更显卑微。这卑微里透着一股让人敬佩的骨气。她身上依旧是那件洗的发白的旧衣服。贫困拮据的生活让她不能为自己做丝毫的设想,购置新衣服在她看来是不必要和奢侈的。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乱花女儿出卖自己为丈夫换来的救命钱。r
文方歌也觉得有说不出的难受,他本想借此机会加深与柳蓉相互之间的了解。他心里迫切希望莫雨宁的母亲能够对他有所了解,对他产生好印象。他对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也感到奇怪。他想,过了柳蓉的这一关,也许就可以过莫占林的那一关。如果莫雨宁的父母认可了他,莫占林或许不会再对女儿绝情。可柳蓉倔强的性格和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们之间几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柳蓉只在走进酒楼的时候,出于礼貌对他说了一句“你好。”其余,无论文方歌如何搭话都再无他话。屋子里的空气也似乎因这尴尬的气氛而凝固不流通了。文方歌对她表现出来的这样举动有些无可奈何。自尊,都是自尊惹的祸。这让他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就是这样的。除掉自尊,剩下的就是贫穷。因此,他对柳蓉的表现和心理十分理解,并不觉得奇怪。r
不能在这样下去。文方歌想。r
文方歌站起身向柳蓉礼貌的说:“伯母,我出去下。”说完,又对柳蓉身旁的莫雨宁说了同样的话,就转身走出包房门,并顺手关上门。他明白,要想打破令人难受的尴尬他必须离开一会儿。他也需要出去透口气。干坐了几十分钟多少让他有些烦闷。对柳蓉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绅士般的温文尔雅,让人觉得公瑾谦和;对莫雨宁则是柔情似水,含笑如春。r
果然,文方歌才一关上门,柳蓉就说话了。r
“他对你好吗?”她问女儿。r
“嗯。挺好的。”r
“不是以前的那个人吧?”她又问。她早已猜测到文方歌不是最初包养女儿的男人。那日初见文方歌,女儿招呼他的样子完全是被这个男人宠爱的模样,就像所有热恋中的女孩儿一样满目娇柔,语气里带着一丝欺负男友的“蛮横”。这与女儿多年前在电话里向自己哭诉的悲惨境遇时的伤心欲绝完全不同。虽然女儿从未向家里提过最初包养她的男人的只言片语,但她可以感受到女儿对那个男人的恨和遭受的粗暴对待。柳蓉看到文方歌那日劝阻莫雨宁离开时,眼里流露出心疼和难过。这也证明了他对女儿是很好的。r
“嗯。不是。”莫雨宁颌首说。r
“你们认识多久了?”r
“快一年了。”莫雨宁向母亲撒了谎。r
“他知道你的事吗?”柳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向女儿问道她想了很久的问题。这是母亲对女儿幸福的最深关切。r
“知道。”莫雨宁又向母亲撒了谎。她这么说也是不得已。这句谎话对母亲是最好的安慰。她现在只能考虑文方歌和她约定的三年内的事情发展。三年后的事情她没有、也无法去打算。r
柳蓉听到女儿的回答,眼角里涌动出两点泪光。那是高兴和幸福的泪珠。她为女儿感到高兴,这个文方歌是个胸襟宽阔的男人。他没有嫌弃女儿的过去。这证明他是真心爱女儿的。做为母亲,她为女儿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好男人而感到高兴。知道这点,她就放心了。受了太多苦难的女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