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文方歌和莫雨宁两人在小城又逗留了几日，试图说服莫占林同意去北京接受治疗。可无论柳蓉怎样劝说，莫占林都坚决不同意去北京，也不允许女儿和文方歌再次踏入自己的家门。他似乎铁了心要斩断与女儿的这份亲情。他的固执让妻子柳蓉十分无奈，只得让女儿和文方歌先回去。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丈夫可以原谅女儿。r

分别的时候，天地浑然一片晦暗，太阳躲在灰蒙蒙的愁云里射出灰色的光。也是晦暗的。冰冷的秋雨带着冷风丝丝缕缕的飘洒下来，钻进人们单薄的衣衫里，在场的人无不感到了初秋少有的寒意。r

司机小赵撑着一把橘色的雨伞站在文方歌和莫雨宁身后，为他们阻挡这秋雨的侵袭，却任由雨水灌进自己的脖颈，从衣袖里流淌出来，滴落到脚下的泥水里。他的表情严肃悲伤。他并不是为了做做样子，好博得老板的欢心。他是被这让人感伤的离别场面感染了。真诚的流出了同情的眼泪，也同样是发自真诚的为老板和老板的女友撑伞。柳蓉站在他们的对面，撑着一把很旧的黑色大伞为自己遮蔽风雨。文方歌曾试图为她打伞，被她婉言谢绝了。两把伞的伞帽就这样一高一低的紧紧挨在一起。r

莫雨宁抓住母亲的手，几道雨水滴落到她白皙的手臂上，滑了下去。她再次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哀声说：“妈，我还会回来看你和爸爸的。”她的脸颊挂满泪珠，此情此景下，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绝之美。她的心里也是无比悲凉。父亲还是不肯原谅她。这多么令人遗憾呵！她有种不详的预感。那就是以后也许再见不到父亲了。她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老天啊！请你保佑我的爸爸吧？”她只得不断地祈求上苍能够保佑她的爸爸多活几年。她在自己的心里树了一个迷茫的希望。一个渺远的希望。r

柳蓉也是泣不成声，女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重见。她竟有和女儿一样的感觉，女儿也许再也见不到丈夫了。她没有把这感觉说给女儿。女儿会受不了的。“这就是命吧？”她只能这样想。r

看着母女两人的悲伤离别，文方歌默默的站在一旁。他的心底里也如天空中洒下来的秋雨一样，丝丝缕缕的、冰凉的难受。这样悲切的离别场面他永生不会忘记。r

终于要做最后的分别了。莫雨宁接过文方歌手里的两只商场的大购物袋，塞到母亲没有握伞的手里。这是她为父母精心挑选的几件衣物。她不忍心看着生她养她的父母衣衫破旧寒酸。这是她在离别前能够为父母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

“妈，这是给你和爸爸买的衣服。我走了。”她的声音悲切，满怀眷恋。r

“嗯。”母亲柳蓉使劲的点头，抓紧时间的每一秒看着女儿，蓄满泪水的眼里是浓深的慈爱和悲伤。r

坐进车子里的时候，还没坐好的莫雨宁突然又跳了出来，踩着泥水，冒着纷飞的冷雨扑向母亲。她紧紧地搂住比自己小一头的母亲，伏在母亲的肩头上哀泣。柳蓉扔掉了手里的雨伞，黑色的旧伞在泥泞的土路里打了两个滚，伞柄朝上的斜躺在了泥泞的雨水里。柳蓉一只手抓住衣袋，另一只手抱紧了女儿。文方歌见状，也跳出车子，迅即脱下自己宽大的外套，盖在母女两人的身上。自己则站在雨中，任由雨水纷纷密密的沁湿自己的头脸和衣衫。司机小赵紧随文方歌下了车，为三人撑起伞。r

终究还是要分别的。r

莫雨宁坐在车子里，伸出头不住的向身后渐渐远离的母亲挥手告别，泪水依然。柳蓉费力的举起抓住衣袋的手不停地回应女儿，孤零零的撑着伞站在雨天里直到女儿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里。r

傍晚。r

“他多大了？”柳蓉为丈夫盛好一碗饭递到他面前特制的小木桌上。莫占林突然的问道。r

柳蓉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所指。小心谨慎的回答说：r

“三十三岁。”r

“哦。”莫占林应了一声，端起饭碗，眼里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