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真真见过苍花没几个。远古图册也就只记载了那是魔渊不死树上开出的花。
她花了半天功夫才将衣服缝好,针线虽有点扎眼,但勉强能凑合过去。只是好不容易绣好的紫色花朵,却莫名变成无色,渐渐跟素白的袍子融为一体。若不是走线,谁能看出那里曾绣着一朵花。
她对着衣服万分纳闷的得出一个结论来,“这么说来,苍花不是紫色也不是黑色,是无色了。”
等青年回时已是黄昏,中途她虽产生过不辞而别的心,但三思后,还是觉得等他来了她再走,比较成体统。
只是青年见她还在,万分稀奇的道了句,“你这是等吃完饭再走吗?”
已然,他身上已着了另外一件外袍。
“骗子。”她小声鄙夷。
青年只是淡然一笑,将手中果木搁在桌上,拿起桌上衣服,左右打量一番,赞了一声,“出我意外。”
“如此,那小神便告退了。”
知晓她下界的神仙,都以为她是为了逃避与十洲三岛的联姻才跑下来的,实质她下来是另有其事。
她现在掌管着十二司里的无情司,无情司亦如它的名字,能入得进无情司的神仙,皆要心中无情无爱。一旦心中生情生爱,便是万劫不复的劫。
丹止神君脾性向来寡淡,避世已有数万年,无情薄怎会显示他命格有变数呢?
所以,她是为此下的界。
而她之所以出现在东荒,因丹止府邸在东荒,只是她不知是那座山头。提了东荒的土地,无奈土地是个新上任的,也不知丹止府邸在哪?
她走了几步后,突停下步子,回头问闲散吃果子的青年,“大神可知丹止神君府邸?”
“从这翻两座山头便是。”
她道了声谢,准备起身时,青年又道了一段话,“你找他有事?他已有千把年的时间没回来了,我估摸是跟他那小狐狸私奔了。你要有事找他,便去他府邸前等上百来年。等他大限将至,他自会回他的狗窝。”
“大神,所言……小神有点不大明白?”她似懂非懂,心中期盼丹止神君并未与什么小狐狸有纠缠,一切不过是这帝君同她开的玩笑罢了。
“本君的话很难理解吗?你的不明白,不过是你不想承认罢。丹止所为本君也很为他痛心,如今只盼他醒悟的快些。到事情结束时不过丢点修为,而不是自毁神元。”
“为何入的无情薄的就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就是万劫不复?”
“本君只能回你,因果。若他们不修无情道,自不会入无情薄,自没什么万劫不复之灾。”
她到丹止府邸已是入夜时分,府内神官察觉有仙气临近,急忙出来迎驾。
神官迎的自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那位。
“小神拜见青华帝君。”
神官叩首一拜,他没让神官起来,直接就问话,“丹止神君可在府中?”
神官回道:“自是在。”
“哦。”青年似是玩昧一笑,后冷下脸冲着神官说了句,“那便让他出来恭迎本君。”
神官跪在地上的身子轻颤了一下,毕竟身经百战,瞬即恢复常态,朝青年再一叩首,恭肃的道:“请帝君恕罪,我家神君正闭关清修中,怕不能恭迎您大驾了。”
“这样啊!”
他沉思。
她在他身后,瞧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听他话语,这神官应该要被怼了。他说话能气死人的毛病,神界都有见晓。
果不其然,下刻便听他道:“那你便去请他出来。你说他成天闭关在修炼什么?难不成在悟十丈红尘中的玄机?
听闻身处蛮荒中的那天帝第十七子修渊殿下喂的一只九尾白狐不见了?前些日那殿下托手下送了好些珍宝给本君,托本君给他找一找。你若觉得本君此番有打扰你家神君清修,那便替本君去问问你家神君前些年可有见过那头白狐?
若是见过,那便替本君转告你家神君,就说狐狸这种畜生向来狡猾的很,栽了心赔了情就算了,莫不要被迷惑的忘了自己肩负的使命。
若是没见过,就当本君从未来过。”
青年话都说到这份上,神官觉得他要在自欺欺人,当真有负这位这番亲临之举。
神官将他们喊住,全盘托出的道:“我家神君前些日子不省人事的倒在府外,如今还在洗清池泡着。恳请帝君救救我家神君。”
九天成立,九天之上本应有三位主事者,中央扶苍天帝,北天玄天君,南天丹止天君。
可九天成立没多久,丹止便以身体不好,清修为由,将南天拱手让给天帝,带了几位神官避世到了这东荒。
神官带他们到洗清池,丹止神君就那么赤条条的,一动不动的泡在池中。四周雾气腾腾,她还没怎么瞧清丹止神君的尊容,就被青年用仙法隔离出了洗清池。
等她再见丹止已是第二日的事了。
仙界典籍里对丹止神君的描述并不多,皮囊形容也不过就一个风华绝代。
今日一见,她觉得那仙官寥寥几笔委实写精妙。用多的词形容,绝对是一种局限。
远古一众神的皮相,一直受他们后辈神的嫉妒。就好比此时她眼前的二位。
青年依旧是一身素袍,丹止比起青年就光鲜亮丽了那么点,一身白衣青袍。
她去时,青年已和丹止聊了些时辰,她进去只听青年这样同丹止道:“命格本君会替你摆平,只是别忘了自己的使命。”
丹止神君道:“承蒙帝君关照了,小神定当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如此,本君就先告辞了。”
不容她说一句话。
告辞了丹止神君,她随青年站在云上不知往哪去时,青年似有感慨的道:“劫数这东西当真就躲不得吗?即便你不想要,反复轮回下来,还是得接受。”
后转头问她,“丫头你可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没有。”想了想又道:“眼下是没有,但以后肯定会有的。世事无常,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生会无求。即便求而不得,我也会求上一番。”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流云飘飘,南天门忽呈现眼前。
他道:“回去吧!”
她没惊讶,凭他的本事怎会看不穿她的身份,只是他懒得点破罢了。
她化去所变的模样,恢复出原本的模样。
当今神界的新辈较之远古时期无论修为还是皮相都稍有逊色。很难得的是她生了一副好皮相,眉宇间还带了点远古神的威仪。她一直觉得那威仪是额间苍花印记衬得。
她恭敬一礼拜,“丹止神君之事多谢帝君相助。”
“举手之劳罢了。”说着就要转身腾云离去。
“帝君。”她急急道了一声。
他停下,等她后话。
“明日我父亲寿宴,你可会亲临?”
他直视着她,给了她回复,“本君不喜热闹。”
“打扰了。”她眸中显出失落,就算她阿爹出面都未必能将他请动,她此举显然太过于鲁莽,太没掂量清自己的分量。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忽浮现出一句话,“你这人拒绝起事来真太过于绝情,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给人。幸的我脸皮够厚,也懂死缠烂打,不然你怎会娶到我。”
他忍不住抬手,手刚出袖口,他便克制住。
他这是要做什么?既要断,那就要断的干净利落点。
即使有不舍,有心疼,可到头来又能怎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