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瞒了最后听到的那句话，好叫那闻心中宽慰。
金秋已至，我们时常到图书馆附近的树林里散步，那有一片蒙古栎，是城区唯一的一片柞树林，煤黑的树干，整齐划一地排列，十一前，还绿油油的叶子，已经变成金黄，洒落在路上，踩下去，发出沙沙的响动，像情人的心声，躁动、欢快、又带着一丝丝疼痛。
手术前，边大姐为小锋办好转学手续，他们将要回到农村，术后的日子，有她的亲妹妹照拂衣食生活，可以说没有后顾之忧了。小锋舍不得离开伙伴，也舍不得离开我，他一直喊我姐姐，就像我喊她的母亲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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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后，早点铺换了主人，我去尝过一次，味道差很多，便又吃回面包，不再光顾。边大姐在时，从不怕麻烦，始终坚持卖刚出锅的馅饼给顾客，但新主人却没有领会其中的奥义，铺前的队伍已不似往日壮观。
静淑与大伟重归于好，偶尔夜不归宿，我只作不知，倒是自己也开始去那闻住的地方，那里僻静、古旧、宽敞，屋后一条小河，推窗即望，空闲的时候，他会执笔教我绘画，从素描开始，画线——横线、纵线，再画影——感受明暗的关系。
那闻告诉我，落笔前首先要构思好整幅画面的布局，再去画大体的轮廓，注意突出主体，主体的位置宁上勿下……他是极有耐心的，也不知是生就恬淡细腻，还是因为长年学画，才造就了他这样的安逸性格，总之，与那闻共处的日子，是最闲适幽静的时光，好不惬意。
有时，我们在河边漫步，园艺工人推着割草机在草坪上作业，发出嗡嗡地噪音，也不觉得厌烦，反而喜极青草的味道，那种小草被拦腰截断时迸发出的清新气味，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壮烈和奔放。
那闻拂去我额前的乱发，凑近深吸，“唔，我喜欢这茉莉香，让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藏了一包茶叶？”
“不是。”我窃笑，闪身躲开。
“是什么？我很喜欢。”
“以后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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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越神秘，那闻越想知道。
“这瓶香水已经用完。”
“再买啊，一定要买，哪里卖？我为你买。”他似在表演绕口令。
“这里买不到，而且，以后我也用不到了。”
“此话怎讲？”他被我弄得一头雾水。
“你真的要为我买？”我挨近他的身体，故作亲热，“不如把钱折换成现金给我。”
“那是两码事！老实说，你最近缺钱花吗？”
“嗯。”我用力点头，“给边大姐的手术费，是我全部的积蓄。”文翰的卡里，的确只有这些钱。
那闻惊诧，牵过我的手，道：“任何名贵的香料，都比不过你内心的馨香。”
“那闻。”我忽然变得认真，“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与边大姐不是萍水相逢，她和她的丈夫，曾经帮助过我。”
他用手刮我的鼻子，“知道吗，如果用一种植物来形容，你在我心中就像茶，茉莉香的茗茶。”
“因为我身上有茶香？那晓霏呢？会用什么形容晓霏？”
“芥末，没错，是芥末。”
“哦？”我不意是这样的答案，“那么，静淑呢？”
“嗯……如果我说小葱，她会不会不高兴？”
我感慨，茶和芥末，一个是饮品一个是不常用的佐料，两个都可有可无，只有葱花，才是每家餐桌上的必需品，普普通通，但是不能缺少，遂肯定道：“不会，用葱来喻她最是得宜。”
“可偏偏有人不喜欢葱姜蒜。”
“原来你挑食。”我并不了解那闻的口味，因为每次一起吃饭，无论我点什么，他都会说是自己喜欢的。
他揪我的鼻子，玩笑道：“说的是你啊，味道浓烈的东西都不肯吃。”
我揉一揉鼻子，谐趣道：“那闻先生好像不喜欢喝茶哦，看来你喜欢像小葱一样的女孩。”
“是呀，我最喜欢像小葱一样水水嫩嫩的姑娘。”
我听了他的话，佯装嗔怪，向前跑去。
那闻笑着紧追几步，在后面喊，“别闹了，看看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