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重要么?”我问。
见静淑润湿一条毛巾,拿来给晓霏敷脸,她手上若隐若现三块疤痕,是去年烫伤的地方,这么久了,仍没有恢复原态。我明白,有些事情,发生了就很难抹去痕迹,继续对晓霏说:“他不是不重要,只是一直在你身边,围着你,哄着你,时间久了,你习惯这种方式,所以感觉不到他的重要罢了,等到他离你而去,才大梦初醒。”
晓霏频频点头,“我以为心里装的,脑子里想的,还是从前的人,没想到被课长偷偷地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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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久生情,想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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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劝慰道:“不难过,过了这一阵,你就会忘掉他。”
“真的?”晓霏不信。
“嗯,你不是已经忘掉那闻和那闻之前的人了吗?”我很清楚,忘掉一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明天你再去看那闻,一定会觉得他没有从前好看,嘴巴是歪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
晓霏破涕为笑,“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好饿,可以给我弄点吃的吗?”
“你还没吃饭?都几点了!”看着晓霏眼巴巴的样子,静淑连忙套上围裙,用白菜做卤,煮了面,之所以用白菜,是因为发胖的机率最小。
婚礼当天,店长想得细密,出动一辆班车,接送两个部门的员工,一个是美工部,因为她曾是那里的部长,另外一个是包装食品课,因为该课的员工正是新郎官的部下,此外,再没有哪个底层的员工,获得如此殊遇,卖场终究还要正常营业,她无法周全,更不可能叫上所有的人。
临出门前,静淑一再嘱咐大伟,“好好看顾晓霏,别出什么状况。”大伟拍胸脯,打包票,叫我们将心放回肚子里,正说着,那闻走过来招呼,“晓霏,上车吧。”
晓霏没有睬他,而是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那闻真的没有以前帅气了。”
这是自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情没了,美也就没了。看来,她真的放下那闻,我说:“到了那边,不要胡来,记得自己的身份。”
她依偎着我,隐隐约约道:“课长娶安婷,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吗?”
我一把将她推开,疾言厉色地讲:“你和安婷,不管谁是谁的影子,眼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晓霏,你要明白!”
“嗯。”她狠狠地对我点头,转身走上车。
因为她最后的一句话,我担忧了许久,心不在焉地跟着静淑,在卖场里转来转去,有的时候拿了一样东西,过一会觉得没有用处,又放了回去,结果转了半天,一无所获,直到转到水产区,才忽然听静淑说:“晓霏一定不会吃好,我去买条鱼,做一些她爱吃的菜。”
我会意,走在后面提东西。捱到下午两点,席散了,大伟的信息终于传来,他说整个婚宴从头到尾,晓霏的表现都非常好,他夹东西给她,她便吃,不夹,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哭不闹,直到班车将众人载回美福源,晓霏才要求一个人走走,独自回家。大伟说,他偷偷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路,确认晓霏是往家的方向走,才离开的。
收悉信息时,我与静淑正比邻站在收银台前,尽管晓霏的行为过于冷静,但我们还是相视一笑,这个午间算是多虑了。
下班后,抓紧时间投库、换工服,我与静淑刻意轻手轻脚进门,想看看晓霏在做什么,谁知一阵朗读声传入耳中,倒将我二人唬了一跳,以为走错家门。循着声源,我们走到晓霏门前,可以十分地确定那是一名陌生女子的声音。
女声讲:“老子说过‘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战国策》也讲‘积羽沉舟,群轻折轴’,说的都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量变表现为事物及其特性在数量上的增加或减少,是一种连续的、不显著的变化,质变是事物根本性质的变化,是渐进过程的中断,是由一种质的形态向另一种质的形态的突变。量变引起质变,质变又引起新的量变,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构成了事物无限发展的过程……”
“你说那么多,我头疼。”晓霏有气无力地打断那个声音。
“可能是理论太枯燥了,我举个例子来讲。”女声不气馁,继续道:“例如一颗种子,我们把它埋到土里,土壤和温度适宜的时候,它会不断地吸收外界营养,每天膨胀一点,这就是一个量变的过程,等到有一天,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发芽了,那便是一次质的飞跃,从一粒种子变成一棵幼苗。”
“我和课长的感情,也是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么?”俨然,是晓霏在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