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身体有些疲乏,好在做收银的时日不短,已经练就了站功,大概是要完成了,李仲轻敲门进来,站在那闻身侧品观。
我期待许久,终于见他搁笔,移步上前探看,画中人低眉垂首,手执青丝,与自己一般无二,只是身段体量比我认识的自己还要羸弱,背景杨柳依依,似有清风拂过,吹得人衣袂飘飘,窈窕生姿,仿佛是自己,却又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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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形似,七分神似。唉,照片怎么能和作画比。”李仲评判道:“不管长得多漂亮,装扮得有多好,照出来的也只是个轮廓,只有画才能拿住人的神气。”
“这幅画将来会是什么用途?”
李仲明白我的用意,笑问:“送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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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用什么来酬谢你?”
他瞥一眼那闻,“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呵呵,您看着办。”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那闻见我一脸赧然,忙解围,“暂时还要放在这儿,装裱完我给你送去。”他看看窗外的街灯,对李仲道:“天晚了,我送文娜回去。”
从七号楼到三号楼并不远,小区内灯火通明,说是送我,也不过是个理由罢了。草坪上有人嬉闹,原来是一群学生在度生日,想起晓霏的生日近了,我脱口问道:“今天是农历初几?”
“初八、初九的样子吧?你看天上有半边月亮,应该差不多。”
“你会看月相?”
“只要留意月亮每天的变化,就能分辨出来。”
“我只知月圆便是十五。”
“其实最美的是初二、初三的月亮,如同素描笔勾出来的,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娥眉月。”他看向我。
“兴许见过,并不常见。”我避开他的目光。
“当然,只在月初,我指的是农历月,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可在西边的天空瞧见,很低很低,城市里的高楼太多,有太多时候已经看不到。”他仰头望向天空,问道:“你见过乡下的夜空吗?很美,没有一点杂质,甚至可以看见北斗七星第六颗星的伴星。”
“你是在说‘辅’吗?古时候军队用它来测士兵的视力。”
那闻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读过一本小说,讲两个男人的故事,他们便是‘开阳’和‘辅’的化身,所以注定要有纠缠不清的命运。”
“原来是这样,你好读书?”
“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我以为所有的女孩都去逛街。附近有市立图书馆,你可以去办个证件,免费借阅。”
“我已经去过,也办了借阅卡。”
“呵,白白每天从那经过,直到现在,我都没进去看过一眼。”
“机会总会有的。”我看到“3#”的字样,停住脚步,说:“我到了,你路上小心。”他方讲到兴头上,被我这样突然下了逐客令,弄得措手不及,悻悻然道:“明天见。”
“再见”我笑着摆手,上楼。想这一晚上的事,不似真的。
推开门,晓霏和静淑不在,我放下窗帘,打开热水阀,准备洗澡,偏巧手机发出呜呜震动的声音,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我狐疑地接起,“喂?你好。”
“我在你窗下。”那闻的声音近在耳畔。
我走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瞧见他在楼下冲我招手,情怯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姚迪给我的。”他还在向上望。
“又怎么知道我住这个房间?”
“你告诉我的。”
“我?”
“你上去不久,这扇窗亮了,我便知道。”他愉悦的语调忽然变得严肃,“周末有时间么?我会去索菲亚写生。”
“周六是早班和晚班,周日的排班在下午。”我胡乱地说,搞不清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
“那么,周日晚上,我们在教堂前的喷泉边碰面。”那闻却是当我答应了。
我却没有想清楚,又犹疑起来,“黑漆漆的,怎么写生?”
“可以听教堂的歌声,你不是说那的音乐涤荡心灵吗?”
“我是说过。”
“那就不要再找理由了,我们周末见。”
“是,周末见。”我稀里糊涂地应下来,挂断电话,立刻去翻衣柜,周末的约会,我与那闻的第一次约会,我要穿什么衣服呢?手指在一件件衣衫上履过,一条红色纱裙不经意掉落出来,勾起我对茱蒂安的怀念,自从离别,再也没有关于他的音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