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是他两次出言阻止，令我在王室的牢笼中，煎熬了四年零七个月，我对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就像这傍晚的天空，昏沉不定。
天还没黑透，美福源的招牌已经闪亮起来，那闻在门口踱着步子，我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他，上去打过招呼，一同往繁华锦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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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闻一边护住我过马路，一边向我介绍他的朋友，他说：李仲是那种叫人一见难忘的人。本来他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李仲义，后来，他嫌太普通，就把第三个字略了，只许别人叫他李仲。今年六月毕业以后，大家四处寻找工作，只有李仲，和未婚妻一起创办工作室，为那些打算结婚的人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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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结婚的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单单选择这个群体。
“没错，李仲的姐姐搞婚纱摄影，可以介绍很多订单，人一辈子只结婚一次，光是拍照，已经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
“平时无事的时候，你在他那里兼职？”我问。
“呃，偶尔帮忙。”他言辞闪烁，但我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如此，我们三言两语地聊着，很快看见繁花锦的大门。同样的路，两个人一起走，便似乎缩短许多，我刻意抬头望向树梢，喜鹊已经飞走，只剩糖槭树的叶子在霞光中摇曳。李仲住在五楼，比我那里还高一层，尽管是下班时间，楼道里依然冷冷清清，不见人影，倒是接近李仲家门时，遇到一名女子，捂着脸，小跑下楼。
“小凡！”那闻意图叫住她，女子却装作没听到，跑得更快。
“她是谁？”
“李仲的未婚妻。”
“他们吵架？”
“也许吧，他们感情向来很好。”
我不解，随那闻在门外踟蹰一会工夫，决定敲门，听见里面有人应声“来了”，待很久才有一个长发瘦脸的男人出来，看见我，微微点头。
尽管他在竭力隐藏，但还是能辨出李仲脸上淡淡的忧虑和疲惫，看来他们真的吵架。抛去神情不谈，李仲的样子十分契合我心目中的画者形象，骨感、另类，而那闻则像是画者笔下的人物，每个棱角都是刻画好的。
李仲翻出两只纸杯，倒水。
那闻讲：“我刚才看到小凡。”
“哦，她今天不太舒服，我们来陪文娜看工作室。”
推开门，大片的红色映入眼球，是两面及地的天鹅绒窗帘，帘下有白色雕花几，几上摆一盆怒放的假花和一座古典铝制烛台，几下铺地毯，再向旁看，设有贵妃椅，东西不多，紧凑地摆在房间一隅，颇有几多异域风情，其实如此已经足够，想是画油画或者其他西式风格作品时用的。
房间一角的衣架上满挂礼服，证实了我的想法。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李仲和小凡一起亲手挑选的。”那闻语出，方注意李仲的脸色有瞬间的变化，便不再提小凡的名字。
转出去看另一间房，完全是不同的风韵，这里有青竹和木石，纱幔重重，古色古香，一把团扇躺在美人塌上，扇面绣“蝶戏牡丹图”，扇柄坠流苏，我欢喜地握在手中把玩。这时，李仲取来一套汉服，触在手中，细腻贴合，我还不明何意，那闻已经叫他去换一套交领襦裙过来。
原来，先前那件是唐时风格，锁骨及近胸的地方全部暴露在外，一览无遗，眼下的汉代襦裙却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分毫不露。
“这件最适合你。”那闻眼中充满期盼。
“我……”我揉捏着裙子，举棋不定。
李仲拿手抚弄没有胡子的下巴，替我做主道：“快换上吧，我们在外边等你。”语毕，推那闻离开。于是，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本不想应允，但处身在这如幻似梦的小小空间，手捧着精美的汉时宫廷服制，我已经失了拒绝的心思。
换好衣衫，李仲熟稔地为我束起青丝，戴上假髻，又在额前吊起一串珠玉，触肤有冰凉的刺感。他从镜中窥我，啧啧赞叹，唤那闻进门。
那闻见我时，已经呆了。他要我半倚在月牙形的木阁旁，随意摆个姿态，我忐忑地用手绕住胸前一绺长发，低眉看向脚趾前方，不是第一次被人画像了，却同从前一样紧张。
太阳早已落山，李仲多开几盏灯，让光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不会给脸上制造太多阴影，他识趣地退出房间，使得空气里弥散了更多暧昧的气息，我趁他落笔的间隙偷看，他的神情这般庄重，仔细描画每个细节，虽然看不到纸上的笔墨，但亦能感觉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