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车的自然是文翰，阔别许久之后，他更俊俏了，少了几分棱角，轮廓圆润许多，他学着哈尼斯的样子，与我拥抱，算是久别重逢的庆祝，我引领他们走过花园，像主人招待客人一般，介绍园中的一草一木，哈尼斯一面按我手指的方向瞥去，一面急切地想要为我展示一件东西，“你一定会惊奇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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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是惊喜，不是惊吓。”我调侃。
“说不定哦！”哈尼斯冲我眨了一下眼睛，嘱咐前来迎接的仆役们：“不许任何人到楼上来，没有我的允许。”
仆役和女侍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古怪，但又不敢违命，对于这个甚少回家的王子，他们既敬又怕，我点点头，示意他们照做，自己则跟随哈尼斯上楼，走进他的书房静待。我平日很少涉足这间书房，因为它的对面住的是文翰，从他第一天来到这座城堡，便住在那个房间，一个最方便与哈尼斯接近的房间。
手指轻轻拂过架上的书脊，他的书房与我的全然不同，除了法律、政治、金融、军事类的书籍，便是与航海有关的刊物，我甚至不用翻开一本书，便能确定他看了多少，没有看过的书页边缘是齐整洁净的，我对此最熟悉不过。
不多会儿，书房的门开了，哈尼斯走在前面，他的背后有一抹靓色，带着奇异的香气，虽然看不到那张面孔，但是这熟悉的身形已经令我感到颤栗，哈尼斯微笑，闪向一侧，那个身影便毫无遮掩的突然暴露在我面前。
我很想走上前，仔细摸一摸眼前的脸，可是全身的力量都聚到了胸口，恣意地揉搓着我的心，痛到不能呼吸，倒是对面的人似乎看穿我的心思，一步步迈到我身前，停下，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我照着你的样子做了手术，从外貌到性别，全部一模一样。”
“你不是很想离开这里吗？我们想，如果有人顶替你，你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离开。”哈尼斯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我的眼睛。
我却紧紧盯住他的脸，“你们准备让我何时离开。”
“由你决定。”哈尼斯慷慨地赋予我选择的权利，虽然他很清楚，以我的脾性，只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摆脱麦吉克的一切，他近乎期待着我的答案，却意外地等来了楼下的呼喊，泽丽塔惊慌的声音尖锐地刺进每个人的耳鼓，我猛然撞开文翰，踉跄着冲向楼底，哈尼斯没能听清楚这喊声，惊奇地向文翰询问，“她在说什么？”
“祁娜的母亲晕倒！”语罢，也一个箭步追下来。
母亲被送往医院的途中，我抓过哈尼斯的手臂，啼哭不止，“我答应你，我会离开，但是要等我母亲病好之后。”
他同意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只是，半年之后，母亲便离开了人世。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死去的人真的变成了泥土，回复到自然之中了吗？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日以泪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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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递员送来一个大的包裹，里面装满各种式样信封，信上的字迹稍嫌幼稚，因为全部出自一些少年之手，麦吉克国家儿童剧院的孩子，亲笔写下安慰的话语，希望他们爱戴的王妃能够走出丧母的伤痛，我看着面前的书信，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
换掉这一袭黑衣，穿上淡雅的裙装，一面安排车辆，一面叫人请文翰至花园碰面。
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宾馆前，文翰跟在后面，随我进入客房。客房里端挂着一套崭新的礼服和一双高跟鞋，我将它们推向文翰，道：“穿上吧，去参加今晚的宴会。”
“我代替你？”
“宴会结束以后，叫司机开车来这里，到时你穿回自己的衣服，我们一起离开。”
“这是一次演习？”文翰已经明白我的用意。
“没错。月底，我将离开。”
“你恨我吗？”他走上前来问。
我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是感激的吧，让我母亲过了几年皇亲国戚的日子，如果没有遇到你们，四年前，她恐怕已经不在这世上，妈妈一生艰苦，但愿来世去个好人家。”
文翰轻轻拥抱我，迅速换上衣衫，又细细画了眉眼，在眼角点一颗痣，独自下楼。他感到十分地紧张，悄悄窥伺司机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甚至机车发动的声响也将他吓得面色惨白，这是他后来告诉我的。
或许是平日里与我接触的机会足够多，他轻易地骗过众人眼光，就连先到场的哈尼斯也没有发觉坐在身旁的王妃另有其人，直到他的声音暴露了身份，而这细微的差异，也只有哈尼斯才辨别得清楚。
一次成功后，我们愈发胆大起来，每逢公开的场合，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便只是文翰，他越来越如鱼得水，我则悄悄地换掉了城堡中的大部分侍从，上至管家，下至园艺工人，逐步换成了陌生的面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