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与脚不知受了谁的驱使，一步一步将我带回家，客厅沙发上躺着大伟，发出低低地鼻息，屋子里杯盘狼藉，四处充斥着酒味，静淑一个人在静静拾掇。
136ｂｏｏk.com
“早点睡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弄。”我的语气绵软，感到累，很累，一头扑倒在床上，可是睡不着，白白的墙壁，死一般的沉寂，手机忘在客厅的电视上，也不想去拿。
不知躺了多久，仍然无法入睡，我爬起来穿衣，偷偷溜进客厅。
大伟摆了一个极不舒服的造型，我绕过他，拿回手机，见有一条未读信息。
136ｂook.com
是那闻发来的，除却一首诗句，别无他言：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末句反复吟哦，岂会不懂，只是我不能回他，哪怕只言片语。
看看系统显示的发送时间，凌晨两点整，才过了三分钟，看来他亦同我一样的不眠。走进洗手间，一张蜡黄的脸映在镜中，连自己都会看到苍老，更何况是别人，我恼羞成怒，熄灭灯火，呆坐在马桶上。又是那首歌传来……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第二天，我站在收银台前，呵欠不断，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哎呀！撞到人了！”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卖场专用的拖车前，只手叉腰喊道，“你长没长眼睛？”
老太太身旁还站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地上好似躺着什么，人群已经聚过去，遮挡我的视线。
满载货物的车后转出一个人回应，“对不起，她太小了，我没看到。”
竟是晓霏，她惹上麻烦。
“我孙女儿是个孩子，当然小了，这孩子要是长得大了，跟大人一般高，能让你看见，那还叫孩子吗？”老太太气上加气。
晓霏自知失言，垂下头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你是故意的！”老人声如洪钟，“你看不到，就有理由撞人？”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拉这一车东西也很不容易的。”人越来越多，晓霏愈加窘迫。
“你不容易跟你们经理说去，不要对着我说，这和我没关系。我只问你，要是这车上随便掉下一箱可乐，砸到我们孩子身上，你说这个责任谁来承担？谁来承担！”老太太讲话时中气十足，我这里听得真切，难以相信她已上了年纪。
“歉也道过了，你到底要我怎样？”相比之下，晓霏的声音，便要仔细辨别了。
“哎！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
“我已经讲过对不起了。”
“叫你们经理来，我不和你说，让经理出来！”老人挥舞着手，喊道。
晓霏也不示弱：“找呀，大不了我不干了！”
此话一出，老太太立刻大口喘气，胸口不住地起伏，似一只充满气的气球。
我想晓霏一定不能留在这里了，为她感到惋惜。很快，有负责人赶过来，也不睬晓霏，直奔老者，“我是这的课长，我姓王，有什么事您和我说吧。”
竟是王志坚，今日没有穿西装，我差点认不出。
见到主管，老太太愈发嚣张，“你们员工推车撞到我孙女了，竟然怪我们孩子长得小，看不到！”
晓霏气结，“我不是故意的！”
“你闭嘴！”王志坚对她大声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火气。
他的训斥无疑助长了老者气焰，指着晓霏道：“她那是什么态度，你问问她是什么态度？”
“阿姨，您别生气，我代她，也代表整个美福源向您道歉，赔不是。”王志坚的语气瞬间转变，“咱们先消消气，看看小朋友哪受伤了，赶紧去医院，孩子要紧。”他这样说着，人已经蹲在小女孩面前，“小美女，碰到哪里了？”
女孩声音微弱，我实是听不到。
过一会，见老者起身道：“没碰到就算了，我们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乖孙女，咱们走。”人群闪开一条路，让老小通过，老太太却又回头，对着晓霏意犹未尽道：“就你这脾气，有你吃苦的时候。”
晓霏不肯作罢，被王课长拦住。
但瞧，老人领着孙女向这边走来，而且果然选中我在的银台，心头一阵忙乱，众人已将目光投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