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闻收回手，扯下一截纸巾，抹掉额角残余的奶油，看看蛋糕已经没得吃，遂开启一罐啤酒，递给晓霏道：“生日快乐！”
那闻先干为敬，晓霏陪，一饮而尽。
www.136book.com
李仲和大伟拍手赞晓霏豪爽，嚷着再来。
那闻又举杯，“为你的干杯而干杯！”
晓霏依旧没有迟疑，一口灌下，双颊泛起红晕。
室内的气氛霎时升腾起来，有一种怪异的兴奋，说不出是喜是忧，三个男生围住晓霏，喝下三打半啤酒。
四人滚作一团，时而抱怨生不逢时，时而唾弃上司愚钝，又或者为逝去的感情痛哭……平日里，见每个人嘻嘻哈哈，精神饱满，私下里竟藏着这许失意，听在耳中，我只觉得稀疏平常，怀疑自己是否变得感觉麻木，但过一会，又认为他们的苦楚当真平常，算不得什么。
136ｂook.com
晓霏歪倒在沙发上，发出入睡的鼾声。
李仲、大伟也是酩酊醉态，那闻难得有一半清醒，要静淑留下照顾晓霏和大伟。
又要我伙同他送李仲归家。
二人一左一右架住李仲，时不时听到他口中迸出“小凡别走”的话语，我确定他们之间危机已深，怪不得在这里买醉。
好不容易将他安置到床上，得以脱身，那闻猛然拉住我，“别走，有话对你说。”
“改天吧，很晚了。”我避开他的手。
“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
“送你下楼，行么？”
他竭力睁大眼睛，阻止自己睡着，我不再坚持。
“为什么不用我的纸巾？”才下一级台阶，他便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好奇怪的，湿巾更好用。”
“你就那么希望我和晓霏好？”
我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清醒。
“你真的看不出我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强调。
“我没醉，只想听你亲口说不喜欢我。”
终于说得这样直白，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还是不喜欢眼前这个人，如果可以像晓霏一样爱憎分明该有多好，便可以省却诸多烦恼。
“小声一点，会吵到别人。”我快走几步，冲到夜色之中，那闻跟在后面，想抓住我，却扯下我的两根头发，一阵吃痛，停住脚步。
“你对我了解多少？”我站在空地上，问他，“你甚至不知道我的过去。”
“不需要知道，我相信你，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一个面对金钱不为所动的人，还需要我怀疑什么？”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原来我的另有隐情，在他看来竟是高风亮节。
“那么有多复杂？你告诉我。”
他呼出的气体带着浓浓地酒气，我不禁别过脸去，口气软了下来，“我们才认识多久？七天？”
“上帝创世也只用了六天，我对你一见如故。”
好一句一见如故，几乎让我的心门失守，但到底头脑还算清醒，狠心道：“我马上就要二十八岁了，你知道吗？比你大了足足四岁！”
这一次那闻沉默，就像晓霏告诉我时，那般惊讶。
“真羡慕晓霏，还可以恣意地挥霍时间。”我漠然地瞧着他的反应，继续讲心底的话，“认识你们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最近才发现，我的同龄人，几乎已经全部为人妻为人母，只有我，白白蹉跎了那么多光阴，一事无成。”说着说着，竟然眼底含泪，激动万分。
“你不老，一点都不老。”那闻被风吹过，清醒许多，听到我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或许现在看不出，可是再过两年，晓霏还是现在的样子，我却一下子老了十年。”
“我不介意，也不在乎，只要是你。”
“可是我介意，你明白四年的差距是什么吗？四年意味着我上初中了，你还在念小学，我升高中了，你却才进入初中。”
终究还是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潸然泪下，“每天活在对年龄和老去的恐惧之中，我不能忍受，更忍受不了时时刻刻担忧身边的人被抢走。”
“你还是不能接受我。”
“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是借口，什么年龄、不了解，都是借口！”
“你不明白。”我哽咽，“年龄不可怕，可怕的是时间。”
“好，好，如果你觉得我与晓霏更适合，我就如你所愿。”
那闻甩下我，一个人上楼。
我望着漫天繁星，似有一个声音在远处吟唱：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