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霏惊喘未定,男人已经规矩地放手,不给她推开他的机会。我本向前,见状停了脚步,方才那一瞬间的画面,让我回想起西西提亚庄园中的一幕,原来故事的开始总是如此的相似,哪里会有别的企图,见他紧张的模样,已经再明白不过,一个男人不顾理智将一个女人留在身边,除却感情的缘故,还会有什么因由。
放心地继续做手中的事,偶尔瞥一眼过去,总是见王课长在分担晓霏的工作,美丽的人总会比别人多得一些优待,纵然犯错,也更易于获得谅解。
“吃饭了”,同事唤我,卖场为夜里参加盘点的员工烹制夜宵,还特设了水果、饮料佐餐,我应声好,蹲下身体,打算清点完最后一列鞋子再去用餐,发现初盘的数据与实际数量多有不符,怕冤枉初盘的同事,又重新核对,果然,第二次复盘的结果证明我是正确的,执红笔在初盘标签上画了大大的叉,准备收工。
136 书屋
大概是蹲得久了,猛然起身,有一点晕眩,但在周围的一切骤然变黑的瞬间,还是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漂亮的鼻子,一晃而过,我顾不得脚上酸麻,紧追过去,可在一排货架后面,又迷失了他的踪迹。
一夜间,初入卖场时的绿色吊旗,全部换成了冰洁的蓝色,因夏天要到来的缘故,才用这如冰如水的色调,我看清了他手中的物品,正是这样一幅清爽的画面。
问课长,“那些吊旗是谁来做的?”
“美工部”,我得到简短的回复,又将他活动的范围缩小了一圈,凌晨两点,我与他第三次擦肩而过,我想我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拥着清晨的曙光,我入了梦乡,看见自己走进一间画室,桌上摆一具白色半胸石膏像,那画像是他的轮廓……
次日白天休息,傍晚六时进入卖场更班。
我站在收银台外侧,仍旧负责装袋,感到脚上的鞋子变得小了,紧紧地夹住脚趾,脚下似踩着厚厚的气垫,好生难受,静淑同我讲过,站收银台的最初两天,手脚都会肿得厉害,何况刚刚奋战了整夜,水肿的状况更为严重。我利用没有顾客的闲暇时刻,偷偷晃动脚趾,尝试缓解疲劳,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你看,她长得多像祁娜!”
原本埋头分装货品的我,闻言一惊,不敢想竟然有人知道我的本名!
只得将头垂得更低一些,生怕对方发现我的破绽,这时另一个女声道:“你宝贝外甥女怎么会在这里?人家坐在城堡里喝茶呢。”我认得这声音,正是这把声音的主人在母亲病重时候选择袖手旁观,我一直都记得那个烫了满头蓬蓬松松小卷发的舅母塞给我两千元时的嘴脸,也从没忘过踏进舅舅家门时,映入眼帘的猫食和鲜鱼,过去的记忆如同潮涌一般奔来,我忽然昂起头,直面身前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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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愣了,脸色瞬间变得暗沉,他不敢面对我的笑靥,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我挂上最从容的笑容,柔声道:“先生,您的东西,请拿好。”
一旁付款的女人准备挽起老公的胳膊离开,这才发觉男人的异常,推了他一下,男人惊觉,提着两袋东西,乖乖向外走。
我的嘴角保持微弯的弧度许久,看到她临走时,怨恨的目光,不禁惨淡地想,她把我看作瘟神吧,连与我貌似的人也一起厌弃,这位舅母留着十年不变的发型,心意势必也很难转圜,她认定了我和我凄苦的母亲会拖累她辛苦赚得的幸福,所以避之犹恐不及。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去舅舅家借钱,没有一次不是愁容满面,到了后来,我们有了洗衣店,每一年攒下的微薄收入,都要在年底那几天送到舅舅家,用来还债,害我懂得的第一句俗谚便是:年关难过。
思绪被过去的纷纷扰扰纠缠,口中泛起淡淡的咸涩滋味,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年,舅舅伸出援手,我与母亲会是何样光景,如果我没有放下自尊,恳请哈尼斯答允我的条件,又会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组长的到来容不得我想更多,“文娜,你去办公区的美工部,有人找。”话方出口,组长便小跑离开,远处收银台的呼叫灯闪个不停,她必须立刻赶去。
我为顾客装好购买的物品,向这一班搭档的收银员打过招呼,准备离开,抬眼瞥见顾客腕上戴的普通碧玺手串,神思又游走到过去的记忆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