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在招画师么？”那闻反问。
“你们两个？”她目光在我二人身上打转。
“只有我。”那闻看我一眼，走近披头散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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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用手将桌上堆积的垃圾划拉进一只黑色袋子，汗颜道：“昨天刚搬过来，还没收拾好，你带作品没有？”我看着她的手在桌上舞动，方察觉这女人方才是在桌下午睡，因为地上铺了一张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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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闻局促道，“我是碰巧路过，所以没做准备，空手来的。”
“哦……明天吧，带了作品，再来详谈。”女人讲话时并不看人。
“好。”那闻满心欢喜，同我搭车归家。
到了太古路26号——那闻租住的三棵树小区，他开始翻箱倒柜，天快黑时，终于找出两幅油画，兴冲冲拿给我看，“喏，大三那年，老师布置的作业。”
我接在手中，见其中一幅是寻常的风景，描绘秋日私语，而另一幅可要思虑一番，以我见，应是取自西方神话题材。
且看画中人物，胡须满面，衣衫褴褛，仅看他的衣装，我一时还猜不出所以然，再瞧此人对面，一位美妇和一名年轻男子前后站立，美妇人表情复杂——期盼、欣喜、惊讶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交织在一起，我略微思考，想起特洛伊战争之后，在外漂泊十年，历尽千辛，终于回归故土的奥德修斯，便将目光挪向画面的背景处求证，果然，阴暗之中透着火光，有许多面目狰狞，死于非命之徒，心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抬首问：“奥德修斯和她的妻子？”
那闻惊喜一笑，握住我的肩膀道：“李仲以前警告我，不要同你或者晓霏交往，因为你们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将来沟通少不了会有障碍。”
原来这是李仲不喜我的原因。
“哈！现在，我一定要告诉他。”那闻终于抑制不住地兴奋，欢声讲：“除了小凡，还有一个人，根本无需解释，就知道我这一幅画讲的是什么。”
我不禁对小凡心生敬意，指着奥德修斯脚畔道：“这条老狗直等到主人回来，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没错，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他夸赞，目光向上游走，“听说奥德修斯的妻子，二十年如一日，始终相信他的丈夫会回来。”
“神没有辜负她的忠贞。”我羡慕地说：“连同她的美貌也是二十年不曾改变。”
时光格外眷顾佩涅洛佩（2），所以引来后面这群求婚者，他们慕名而来，既为美人，也为奥德修斯遗留下的财富，十分的不幸，最终落得惨死他乡的下场。
“你不认为佩涅洛佩的智慧比她的美貌还要惹人注目么？”那闻的口吻之中透着爱慕，我点头承认。
对于这段故事我是熟稔的，胜过前面十年的战争，同那闻一样，也是为佩涅洛佩的智慧和操守所吸引，只是未曾见过类似的画作，疑惑道：“这是描摹哪位大师的作品？”
那闻颇有些自得，扬起嘴角，“我参照其他大师的作品，凭空想象的。”
我听到这里，比听到赞扬更要高兴，他的实力远在我的认知之上，虽然我不懂绘画，但心中已有八九分把握，相信那闻明日应聘定会成功。
于是，第二天安心留在家里，静待他的好消息，毕竟，一个成年男子求职，带上家眷会叫人耻笑。
果不其然，中午时分，那闻便返回来与我分享喜悦，那是一家工艺品公司，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搬家完毕，然后他可以正式入职。
那闻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嚷着要陪我去图书馆，难得他有兴致，我怎会推却。
※（2）佩涅洛佩：奥德修斯的王后，他的丈夫参加了长达十年之久的特洛伊战争，被误认为战死杀场，于是有一百个人前来向她求婚，住在她丈夫的宫中宴饮挥霍，佩涅洛佩对这些人十分的厌恶，想出一条妙计，说是要为公公织好一匹布做寿衣后才去考虑嫁人，她白天织布，晚上又拆掉，以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后来奥德修斯侥幸回到故土，同儿子特勒马科斯一起，杀死纠缠佩涅洛佩的求婚者，合家团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