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娶艳超的。”那闻低声回应,“她的心机变得这样重,一点不似小时候机敏可爱。”
136 書屋
“艳超为什么会变?还不是因为你!”那母为艳超申辩。
http://www.136book.com
外婆轻咳两声,道:“文娜左眼眼角藏痣,是伤夫落泪痣。”老人神智清朗,但到底年岁大了,嗓音尖细,说话也慢吞吞,可正是这慢下来的节奏,敲动神经,鬼魅般摄人心魄,“她命里的人不是你,你若是勉强,只会深受其害。”
我站在外面,似被冻住双脚,挪不得半步,背脊一阵凉一阵热,心里没了着落。始知自己眼角这颗痣,这颗常常被那闻夸赞生得巧妙的痣,竟然被称作“伤夫落泪痣”。遥想那个在罗利亚城堡中对镜梳妆的文翰,每日必会在脸上点如许一颗灰痣,为的便是与我惟妙惟肖,可叹他还不知情。
“我不信。”那闻的声音微弱。
“信不信由你,我的话放这里。”外婆不疾不徐地回答,“她是七月十五夜里出生,大富大贵之命,遇事逢凶化吉,只是,和她亲近的人,免不了要遭受不幸。”
“无稽之谈,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从小到大,母亲怕我介怀自己的生辰,一直抵制迷信,不曾想,我仍是因此陷入困境。
那母缓和了语气,“我起先想着他们俩一个属猴,一个属鼠,虽然大四岁,也算般配,现在看来,还是不能凑成一对,文娜刚进咱家门,路口的变电器就爆炸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妈——昨天早上,您不是才夸了她做的咸菜似模似样么?”那闻孤掌难鸣,他一定同我一样的难过。
“你以为我真的是在夸她?亏你这么聪明,我那是在说给艳超听,要艳超做得更好,不要恃宠而骄。”
“哼。”那闻冷笑,“我活得太累,没有一点自由。”
那母没有动怒,反而软语劝慰,“文娜是孤儿,什么都帮不上,可艳超不同,只要你点头,马上能解决工作的问题。”
“我靠自己,不求别人。”那闻斩钉截铁,并不买账。
“靠你自己?刚才是谁在借钱?”那昭质问,“想创业也要有本钱!”
“人活着要现实。”那母敲起桌子。
房间里忽然静下来,我屏住呼吸,为那闻担忧。
却听见大伯说,“人各有命,由他去吧,我从来不要求那睿按我的意志行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小睿怎么一样,他又……”
那母想说那睿不是伯父的亲生子,所以管教松弛,尽管她的话只吐出一半,但大家心知肚明,后半句的内容不过如此。
她将矛头转回到那闻身上,“无论如何,你要是不娶邹艳超,也别想娶文娜。”话语铿锵,如金石落地,大伯也不便再插话了。我站在门外想:就算娶了邹艳超,也同样娶不了我文娜。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要用钱!”那闻负气,“我自己想办法,不信做不成事。”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人劝,大人都是为了你好,难道会害你?”那母见他的态度毫无转圜的余地,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比你大四岁呢,眼下看着光鲜漂亮,过几年就不是这么回事,到时你会后悔。”
“你看!”那昭终于找到填缝的机会,打了一个酒嗝,“她不敢叫橘越一声嫂子,更不好意思管我叫一声哥,艳超的嘴多甜呢!”
“你喝多了,早点回去。”那父清了清嗓子,终于插言。
我听到这里,急欲躲避,没成想,又听到那闻的声音。
“我不和你们说,也说不过你们,文娜我要定了,被她克死也心甘情愿。”
“你去哪?”
我方停了脚步,听到那母这样问,忙闪身到门外。
慌不择路,躲在一户人家的草垛后,偷眼瞧见那闻从面前走过,垂头丧气的样子,叫我痛彻心扉。虽是无人追赶,但一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话,便不愿现身与他相见,实是不知说什么好。
等他走得远了,我几乎蹲坐在地上,想不明白,为何整个麦吉克的臣民都可以接受身为异族的我,唯独这小小村户视自己为瘟神。
天哪,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对面院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倒水,发现草垛旁有人影晃动,直直盯视了半天,以为我是窃贼。被人瞧得心慌,我匆匆离开,深呼吸定过心神,假装没事人一般回到那闻家里。
夜晚,又与艳超同睡一张土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