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老人已经挂上笑容,“是文娜吧?什么时候到的?小二呢?”
除了那闻的父亲,还有谁会这样称呼他?再看这鼻子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我本蹲在地上逗猫,见那父回来,连忙起身道:“叔叔好。”一边将猫放下,任其玩耍,一边回话,“快中午的时候到的,刚吃过饭,阿姨同艳超去镇上做头发了,那闻和那振去借桌子、椅子,还没回来。”
“哦。”那父招呼随后进来的年轻男子,“这是强子,那闻三姑家的儿子。”又对强子介绍我,“快叫文娜姐,跟小二一起回来的。”
强子扭捏地笑笑,道声“姐”,想看我,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便趁我侧过身的时候,偷偷望。
老人进饭厅翻出自己的茶杯,我洗过手,为他斟满,又给强子倒水。猫儿静悄悄尾随进来,只在我脚边转,那父看了笑说:“这鬼东西,倒是跟你亲近,它可不肯搭理艳超。”
我听了这话,对伏在脚畔的幼猫更多了一分宠爱,“其实,猫啊、狗啊是一样的粘人,只不过猫胆子小,一定要确认人没有恶意,才肯亲近。”我怜惜地看着它,“猫的感情很脆弱,要是对它好的人有一天不对它好了,它就会远离这个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可是狗不一样,狗的性子大大咧咧,见到主人还是会摇着尾巴示好,所以人们常说猫奸狗忠,这也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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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父听我长篇累牍地说了一车话,不但没有表示反感,反而对强子说:“你听听,讲得多在理。”
“姐不光长得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强子附和。
我面露羞涩,有感于有人在意我说了什么。
“闺女,在哪儿念书呀?”那父用期许的眼光问,他以为我还没有毕业,这使我感到尴尬,不得不隐晦的回答:“已经不读书好多年了。”
“这样啊。你把门关好,在屋里呆着,我和强子把猪杀掉,刚从你三姑家里拉回来的,咱家的猪太小,不能用。”老人歇足,准备动手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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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也说:“姐,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点,兴许能盖过猪的叫声,猪嚎起来,可吓人了,没命似的。”
“好的,我老实呆在屋里不出去。”心中感念老人思虑周全,又想起强子的话,那猪可不该是没命的叫吗?它是真的没命了。
坐在土炕上,我将电视声音调得极大,但还是听到猪撕心裂肺的声音,脑子里浮现出方才在后院里见到的白净小猪,黑亮的眼睛大概不会想到它将来的命运终究也逃不过这一刀吧,我听说,牛被屠宰前,会流下眼泪,我们食肉的人,何尝不是刽子手的帮凶。
强子和叔叔不停地出来进去,烧水、放血、燎毛,日影渐斜,仍不见那闻回来,猪却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肉。
肉,正是动物的尸体。
我看不下去,走到外面转了一圈,见路口架起几座发电机,轰轰作响,变电器修好前,倚仗它们为村民供电。
天大黑,那闻终于随同母亲,还有艳超进门。
“路上有别的事,回来晚了。”那闻如斯解释。我未答话,转身去厨房,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一壶茶,逐杯斟满,先递给那闻父亲,又奉给那母,那母将茶杯转手放在桌上,不冷不热道:“这么晚了,还喝茶,叫不叫人睡了。”
话出时,我的第三杯茶,正送到艳超面前,她听到干妈的话,接不是,不接亦不是。我犹豫一下,即刻挂上笑容,似对艳超讲,又似对众人讲:“这是冲泡的第二道茶,不会影响睡眠的,而且茶味更浓香。”
